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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31:36 作者: 銀河九天
王院長就道:「黃老,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還是治病要緊。」
黃老一抬手,「無妨,我心裡有數得很,先按他的辦法治。」
曾毅這才提筆,寫了一個方子,上面只有幾個字:蟬蛻十隻!方子的右下角,曾毅還簽了自己的姓名:榮城曾毅。
黃老看到曾毅一手好繁體字,倒是有點眼前一亮,再看曾毅還簽下了名字,心中暗贊,這小子歲數不大,倒也有幾分名醫的風範,現在可很少有人敢在方子上籤自己的名字了!可惜了,著實可惜了,好好的一個人才,不走正道,偏偏搞那些玄個楞登的東西。
東江醫附院的中醫門診比較大,派人下去,很快就有人數了十隻蟬蛻上來,還捧著酒精爐和煎藥的鍋子,擺在病房裡就燒了起來。中醫上的切磋,講究的就是當面對質。
黃天野坐在角落裡,看著眼前這一幕好戲,心道中醫真是不可救藥了。一個病,竟然就弄出兩種治療方案來,這在西醫里,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西醫對於每一個病的治療,都是有標準方案,換一百個醫生,該怎麼治、用什麼藥,都絕不會有兩樣。只要能夠確診,就是不懂醫術的人,翻一翻藥典,也能自己去開藥治病了。
曾毅瞥了一眼黃天野,今天曾毅之所以講「土多金埋」這樣的話,有一半的原因,是針對黃天野前天晚上對中醫的嘲諷,他要讓黃天野明白一件事,五行不是虛的,它是可以用來治病的!
另外一半原因,是曾毅要證明黃燦的「經方至上」理論也是有失偏頗的,經方可以說是一種中醫的標準化,不要求醫生明白「為什麼」,只要知道「是什麼」,就可以開方治病了,這是最簡單的一種學習中醫的法子,也有利於中醫的推廣。
但是,曾毅認為,中醫不能光知道「是什麼」,還要明白「為什麼」,如果不深入研究中醫的理論體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麼中醫永遠都會是一門「黑洞」學問,永遠被西醫指責下去,下場只能是消亡。
如果碰上了經方上沒有的新病例,你怎麼辦?
藥很快煎好了,有點淡淡的黃,但不像別的藥,熬出來會有很大的味道,煎藥的醫師將藥盛出來,放在一個小碗裡涼著。
黃燦此時道:「小伙子,說說你這味藥的用藥依據吧!」
「醫者,易也!這味藥就是取自於象!」曾毅說著,「水小姐的病,是土多金埋之象,想要治癒,必然要破土生金。蟬這種昆蟲居於地底,成蟲後破土而出,破土之時,蟬是帶著殼的,那麼蟬蛻便有破土金出之象;蟬出土後,蛻殼而鳴,所以蟬蛻又有開音之寓意。由此剛好切中了水小姐現在無法發聲的病證,此證用蟬蛻,再合適不過了!」
無藥可救啊,無藥可救!
黃燦心中惋惜不已,這年輕人中毒太深了,蟬蛻是有宣肺開音的效果,這是藥效,怎麼能跟蟬破土而出、蛻殼而鳴聯繫在一起呢!
黃天野就差沒出聲冷笑了,這跟「以形補形」又有什麼區別呢,完全就是另外一種以形補形嘛,想用這種荒謬至極的理論治好水慕煙的病,大概只有精神病患者才能想出來吧。
這兩人是不信,不過屋子裡倒是有幾個人讓曾毅的這番理論給套進去了,心道治病原來就這麼簡單嗎,這好像不用什麼特殊的知識嘛,只要明白金木水火土就行了啊。
曾毅講完,藥湯也稍稍涼了一些,可以入口了。曾毅就端起來,遞到水慕煙跟前,道:「趁熱喝吧,喝下去就好了!」
黃天野終於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心道能好才怪,你以為這是變魔術呢!
安白就提了黃天野一腳,示意他閉嘴,不要再惹麻煩,就算不服氣,也輪不到你這個腦外專家!
水慕煙接過藥碗,用嘴皮試了一下溫度,就喝了起來,第一口藥剛下喉,她就覺得咽喉處一陣清慡,好像很舒服,於是就不由自主地喝了起來,一口接著一口,不到兩分鐘,就把一碗藥都喝了下去。
放下藥碗,水慕煙感覺自己的肺部似乎沒有之前那樣燒得慌了,胸腔之內清清涼涼的,像是吃了薄荷糖一樣,隨後,胃裡就咕咕幾聲響,隨即這聲響就往下走,又到了腸道。
黃燦一聽這動靜,當即臉色大變,他湊近了一些,仔細聽了個清楚,隨後站了起來,臉上全是驚訝疑惑之色,難道自己搞了一輩子的經方,竟然都是錯的嗎?
他是醫術行家,自然明白這些聲響所代表的含義,這說明胃氣開始下行了,胃氣正常的情況下,本來就是向下的。水慕煙的這個病,正是由於胃氣上蒸肺部所致,現在胃氣下行,這病就已經是好了大半。
病房裡的其他人看到黃燦這副神態,不由都是心中大驚,難道水慕煙真讓那個毛頭小子給治好了?不會吧,幾個知了褪下的皮,竟然把西醫都查不出原因的病給治好了?
大家都默不作聲,不敢說話,那小子只用一味藥就治好了病,而黃老的方子上可有七八味藥呢,誰的水平更高,一看便知啊!
「土多金埋,土多金埋……」
黃燦仔細品味著曾毅的這個結論,之前他不信,可現在病都被治好了,他細細品味之下,反而越琢磨越覺得這個結論真是精闢至極,短短四個字就將這個病很形象地描述了出來,而且還給出了治病的方案,胃氣過盛壓制肺部,可不就是個土多金埋嘛。
水慕煙此時輕輕地咳了一聲,清著嗓子,她覺得舒服多了,心裡對曾毅的佩服又多了幾分,這麼年輕的神醫,著實少見啊。
曾毅聽見水慕煙清嗓子,就道:「沒事,你試著開始講話吧!」
眾人大駭,什麼?這藥才喝下去沒有幾分鐘,竟然就說要試著講話,你當那知了皮熬的藥湯是聖水嗎!就是聖水,也絕不會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水慕煙再清了一下嗓子,就看著曾毅,道:「謝……謝謝……」
聲音雖然有點低,還帶著一絲沙啞的味道,但真的是在說話了,屋子裡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說的是謝謝。
黃天野一下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眼中露出驚駭莫名的神色,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金土水火土都是騙人的啊,是無稽之談,怎麼可能會治病啊!
黃燦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藥方,一搖頭,然後揉成一團,放進了自己的兜里,道:「醫海無涯,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小伙子醫術了得,老夫佩服!」
曾毅很恭敬地拱了拱手,「當不得黃老的謬讚,醫海無涯,晚輩也是剛窺門徑,經驗方面很是欠缺,還要向黃老這樣的前輩學習才是。」
黃燦擺了擺手,「你太謙虛了,單看今天這個病案,你可以當得起名醫二字!」
曾毅很客氣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當不起,然後就沒有說話了。
其實曾毅治病的時候,也喜歡用經方,去年他治好馮玉琴的病,用的便是葛根加半夏湯,方出《傷寒論》第33條,很標準的經方,也收到了奇效,三劑便徹底治好了馮玉琴的病。但曾毅並不是個死守經方的人,這才有了用茶香治癒英國女王的奇思妙想,也有今天一味蟬蛻就治好水慕煙的案例,只要切准病證、用對藥,哪怕只有一味,也有沖牆倒壁之力。
屋子裡的就都看著曾毅,這年輕人是誰啊,從哪來的,竟然能讓黃老輸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怎麼以前沒聽說中醫界有這號人物呢。
黃燦此時看到曾毅腳邊的行醫箱,眼睛一亮,道:「這是你的行醫箱嗎?」
曾毅點了點頭,「是家傳的,我喜歡隨身帶著。」
「現在還使用這種舊式行醫箱的大夫,可是不多見了!」黃燦也看出曾毅那個行醫箱不俗,絕對是個值錢的古董,心道這年人倒是大氣派,隨身帶個價值數百萬的箱子給人治病,看起來就是個很純正的中醫大夫啊,「你說你的醫術也是家傳的,不知道師承是誰?」
「我的醫術是我爺爺教的,他的名諱是曾文甫。」曾毅說到。
黃燦就露出思索的神色,奇怪,能教出如此厲害傳人的,肯定也是大國手水平的人了,怎麼自己一點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呢,一點印象都沒有。黃燦搖了搖頭,「看來我真是孤陋寡聞了,竟然不知道醫壇還有這麼一位聖手。」
曾毅有點失望,他也想弄清楚爺爺的來歷,能寫出那本關於很多高級領導的醫案,以前就不會是普通人,「他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是這樣啊!」
黃燦暗道遺憾,如果這位曾文甫老人還在世,自己一定要去拜訪的。黃燦先學西醫,後學中醫,拜過很多位名師,才有今天的成就,他想著回頭一定要去找幾位老師打聽一下曾文甫這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