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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0:40:02 作者: 齊橙
「果然是名不虛傳,一個小小的問題,就把高教授給難住了。還有那句『一個連車床銑床都分不清的學者,最好不要討論工業技術的問題』,說得太犀利了,我看高教授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謝文春道。
孟凡澤道:「我倒覺得小馮說得很對,搞工業,不能讓一群分不清車床銑床的人去說三道四。過去我們任用幹部,都要求有基層的工作經歷,要在車間裡幹上幾年,才能真正了解實際情況。像高磊這樣的學者,高高在上,不接地氣,根本就不知道啥叫工業基礎,就開始指手畫腳。照他們的意見來管理工業,非得把咱們的工業毀掉不可。」
第四百四十一章 我沒有否定高老師的觀點
「這麼說,孟部長對於高教授的觀點,也是不贊同的?」
謝文春敏感地聽出了孟凡澤話里的潛台詞。高磊這個名字,一向是和國際大協作理論綁在一起的,孟凡澤稱他不接地氣,又說不能按他的意見來搞工業,顯然反對的不只是高磊這個人,而是反對他所代表的國際大協作理論。謝文春作為計委領導,是專門負責制訂國家產業政策的人,對於這個問題自然是更為關注。
孟凡澤並不忌諱陳述自己的意見,他說道:「高磊提出的那個國際大協作理論,我和很多工業戰線的同志們談過,他們對於這個理論都是持保留意見的。咱們這麼大一個國家,怎麼能不搞自己的裝備製造業?高磊提出兩頭在外,萬一被人家卡住脖子,怎麼辦?」
「可是,國家現在也在提與西方合作,和平是未來的主流,一部分同志認為,擔心被人家卡脖子的事情,是完全不必要的。」謝文春笑著說道,他的笑容反映出了他的想法,那就是對這種說法並不同意。
孟凡澤道:「世界和平是我們追求的目標,但不是我們要追求,它就一定能夠實現的。主席說過,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咱們如果放棄了自己的工業基礎,一味靠著外國人施捨給我們工業裝備,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真正的和平,除非我們願意給外國當殖民地。」
「這個說法,現在有些不合時宜了。」謝文春笑著提醒道。
孟凡澤也笑了,他說道:「我本來就是一個老人嘛,不合時宜也是正常的。這樣吧,我給你找個年輕人來,聽聽他的意見,如何?」
「那可太好了。」謝文春說道。
馮嘯辰被叫過來了,孟凡澤給他和謝文春做了個相互介紹,馮嘯辰趕緊向謝文春點頭致意,謝文春擺擺手道:「不用拘禮,孟部長說你對於國際大協作問題有一些高見,能不能請你不吝賜教啊。」
馮嘯辰道:「孟部長和謝主任太抬舉我了,我哪有什麼高見,剛才只是胡說八道了幾句而已,還請謝主任不要介意。」
孟凡澤道:「小馮,謝主任讓你說,你就說,上次你在我那裡,就講得很好嘛。咱們的作風就是知無不言,不搞什麼一言堂。」
「呃……我實在是有些惶恐。」馮嘯辰裝出一些靦腆的樣子,但大家分明能夠看出,他心裡並沒有什麼怯意,真正在領導面前膽怯的人,是不可能這樣表現的。
謝文春沒有繞什麼彎子,他把自己剛才與孟凡澤說的事情簡要複述了一下,然後說道:「小馮同志,有人認為國際鬥爭的觀點有些過時了,中國應當徹底地融入國際社會,你對這個問題是怎麼看的?」
「這個問題嘛?」馮嘯辰想了想,笑著說道:「暫時來看,國際鬥爭的觀點,的確是有些過時了。」
謝文春有些哭笑不得,說道:「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暫時來看?」
馮嘯辰道:「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中美建交之後,中國和整個西方的關係全面改善,目前正處於蜜月期,從這個角度來說,國際鬥爭這個觀念的確有些過時,我們應當有一些與時俱進的觀念。」
「蜜月期,這個提法有趣。」謝文春笑道,「那麼,你又為什麼說是暫時呢?」
馮嘯辰道:「中國和西方畢竟存在意識|形態上的矛盾。西方目前是寄希望於中國能夠改變自己的意識|形態,如果中國不能照著西方的樣子改變自己,那麼遲早有一天,西方會重新祭出制裁中國的大棒。事實上,即使在今天,巴統對中國的限制依然沒有解除,中國還是無法從西方獲得高技術裝備,這說明西方國家一刻也沒有忘記提防中國。」
「嗯,有一定的道理。」謝文春道,他隨即又拋出了一個更尖銳的問題,問道:「那麼照你的說法,如果中國全面放棄了現行的社會制度,是不是西方就不會再提防我們了呢?」
「當然不是!」馮嘯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管中國是否放棄現行制度,西方都不可能與我們真誠合作。中國與西方之間的矛盾,表面上看是制度之爭,而本質上,是利益之爭。」
聽到馮嘯辰的話,謝文春扭頭看了孟凡澤一眼,見老爺子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謝文春也微微一笑,回頭對馮嘯辰說道:「你的話越來越有趣了,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我們和西方的矛盾本質上是利益之爭呢?」
「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沒有主義。」馮嘯辰說道,「二戰時期,美蘇也曾聯手,共同應對法西斯的威脅。戰後,雖然國際大形勢是東西方之爭,但在西方國家內部,也同樣是存在著鬥爭的。西歐各國建立歐共體,就是為了對抗美國的霸權。日本作為美國的保護國,卻在經濟上逐步蠶食美國的市場,他們之間的矛盾也在逐漸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