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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0:40:02 作者: 齊橙
    「還有什麼對症下藥的,他不就是想要錢又不好意思說嗎,咱們直接拿錢拍過去就是了。」王根基不屑地說道,「這個姓蓋的既然想訛錢,那咱們就直接告訴他,讓他想辦法把設備的價錢提高一點,提高的部分,都是他的。反正也不是咱們中國人的錢,咱們不心疼。」

    說完這些,他轉頭去看張和平和馮嘯辰,期待著他們的認同。誰料想,這兩個人聽罷,只是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便笑而不語,既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王根基有些毛了,他看看張和平,又看看馮嘯辰,問道:「你們是什麼意思啊,我說得不對嗎?」

    張和平笑道:「我早就說了,這是你們考慮的事情,對與不對,我不好評判。」

    「那么小馮,你也覺得我說的不對?」王根基又把矛頭轉向了馮嘯辰。

    馮嘯辰無奈道:「老王,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你沒聽張處長說嗎,蓋詹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想要錢不假,但同時還需要一個名目。你憑空這樣給他錢,他是不可能接受的,甚至有可能會倒打一靶,說我們拉攏腐蝕他,到時候我們就被動了。」

    「不至於吧?」王根基遲疑道,「我們給他錢,他憑什麼倒打一靶。再說,這些天他唧唧歪歪的,不就是想要錢嗎,裝什麼聖人啊。」

    「他就樂意裝聖人,你怎麼辦?」馮嘯辰道,「對這種人,咱們只能智取,不能強攻。」

    「這就是你們的事情羅。」張和平伸了個懶腰,然後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咖啡,說道:「這咖啡錢誰付啊?總不能我幫了你們幹活,還要請你們喝咖啡吧?」

    「老王,你攬的事,應該你付。」馮嘯辰看看王根基,笑著說道。

    王根基跳起來,道:「憑什麼該我們付?和平,我光說讓你找個地方,誰讓你找了個咖啡館。你也是在機關工作的,不知道喝咖啡是不能報銷的嗎?」

    「怎麼,你們也不能報?我還以為你們的制度比我們松,想沾你們的光開開洋葷呢。」張和平嘻嘻笑道。

    這種話當然就是玩笑話了,也算是一種機關特色的幽默,換成阮福根這種體制外的人是肯定聽不懂的。馮嘯辰叫來服務員結了帳,順口一打聽發票的事情,對方果然表示可以開成辦公用品之類,斷然不會讓幾位領導自掏腰包。

    馮嘯辰與王根基回到重裝辦,向羅翔飛匯報了從張和平那裡了解到的情況。羅翔飛請示了經委領導之後,召集馮嘯辰、王根基、田文健、貢振興以及外貿部、機械部的相關人員,開了一個項目協調會議,專門討論有關「貿易慣例」的事情。在會上,大家都謹慎地迴避開了「回扣」、「好處費」之類的敏感詞彙,換成諸如「業務費用」、「公關成本」之類更為中性的說法。不過,每個參會者心裡都明白,這個項目的癥結是卡在哪個地方,而要突破這個癥結,只能是採取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手段。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需要採取的手段也達成了共識,但具體到由誰去和蓋詹洽談,以及最終操辦此事,就成為一個難題。說這件事困難,有兩個方面。一是大多數人都不太了解搞這種跨國潛規則的方法,感覺無從下手,另外一個方面,則是大家都怕擔責任,畢竟這種事情一旦深究下去,經辦人是有一些風險的。

    「既然大家都沒時間,那就由我去辦吧。」

    在冷場了十幾分鐘之後,馮嘯辰打破了沉默,主動攬下了這件事情。剛才這會,大家都在互相推脫,一個個都說自己手頭有關係著國計民生的重要工作要做,抽不出身來。馮嘯辰當然知道大家在想什麼,於是也就把事情接過來了。

    「這個……」羅翔飛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有心反對,卻又不合適直接說出來。這件事是由重裝辦負責協調的,馮嘯辰主動承擔此事,羅翔飛作為負責重裝辦日常工作的副主任,應當給予鼓勵才對。他遲疑的原因,在於他深知此事的風險,不希望馮嘯辰被牽連進去。可是,他又不能把這話說出來,否則其他人就不幹了:馮嘯辰是你的心腹愛將,所以你不讓他去冒風險,那我們這些人就活該冒風險嗎?

    「小馮……」王根基、貢振興等人也都欲言又止,他們的想法和羅翔飛差不多,大家與馮嘯辰的關係都很好,同樣不忍心看這位精明強幹的年輕人掉到這個坑裡去。可是他們如果提出反對,又讓誰去挑這副擔子呢?大家都是老油條了,誰樂意去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田文健卻是帶頭鼓了鼓掌,說道:「好,小馮處長這種勇挑重擔的精神,實在是值得我們學習。說老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我們部里正好有一個緊急的事情要我去負責,我都想自告奮勇來接這副擔子了。不過嘛,我也有自知之明,小馮過去在冶金局就是出了名的能幹,這件事情,非得他出馬不可,別人去做,沒準就做砸了。」

    聽到田文健這樣捧馮嘯辰,羅翔飛皺了皺眉頭,卻也不便說什麼。馮嘯辰倒像是聽不出田文健的用意,只是笑著說道:「田處長太誇獎我了,我只是看大家都忙,我正好有一些空閒,可以去和蓋詹接觸一下。其實,如果田處長能夠抽出一兩天時間,我倒是願意給田處長打打下手,由田處長去處理這件事情。」

    「我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就說今天開會吧,我都是請了假出來的,回去以後還得加班,沒準今天晚上得熬個通宵了。」田文健把自己說得比楊白勞還要悽慘,大家都明白他是什麼想法,於是也都呵呵冷笑,不便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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