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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0:40:02 作者: 齊橙
    馮嘯辰說的司太立合金是一種耐磨損和耐腐蝕的金屬材料,常被用於製造適應各種惡劣工況的工業部件。發電機組中的汽輪機葉片常年工作於高溫水蒸汽環境中,受蒸汽沖刷和水蝕的影響都非常嚴重,為了提高葉片的使用壽命,往往需要在葉片上焊接司太立防蝕片予以保護。

    平河電廠從九林公司進口的這四台250兆瓦發電機組,便採用了這樣的工藝,在低壓末級葉片上焊接了司太立硬質合金,作為防水蝕材料。在對其中一台機組的一次大修中,電廠的技術人員發現汽輪機側許多末級葉片的合金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傷,有一些是在表面上發現了裂紋,還有一些則乾脆就出現了剝離現象,如果不及時補救,就有脫落的危險。

    汽輪機是高速運轉的設備,合金片在汽輪機中發生脫落是十分嚴重的問題,會造成內部機件的損壞。即便不說脫落的危險,防水蝕合金片出現裂紋也會導致葉片母材因失去保護而受到腐蝕,影響使用壽命。

    面對這種情況,電廠方面當然無法淡定,於是緊急聯繫九林公司,請他們派出技術人員到電廠來協助解決。九林公司派出了兩名技術人員,正是馮嘯辰他們今天在飯館見過的那兩位,一個叫武藤秀夫,一個叫阿部岳。兩名日本技術人員帶著一堆檢測設備來到平河電廠,對已經拆開的那台汽輪機進行檢查,最後確認裂紋的確存在,其中有一些裂紋已經延伸到了與母材焊接的熔合線上,情況是比較嚴重的。

    然而,在處理這些裂紋和剝離現象的方案上,雙方發生了分歧。日方堅決表示,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在於中方使用不當,提出了諸如啟停過於頻繁、水質不好之類的理由,要求維修費用完全由中方負擔,而且還開出了一個天價。

    平河電廠方面當然也不是軟柿子,他們表示自己都是按照正常的規範操作的,沒有超出九林公司的要求,在這種情況下葉片出現問題,顯然是對方的產品質量不過關。他們要求九林公司必須無償幫助修復這些缺陷,還要支付一定的停工損失。

    雙方立場迥異,自然是談不攏的,維修的問題就這樣耽擱下來了。九林公司那邊倒不著急,反正對他們也沒什麼影響。平河電廠可受不了了,一台機組停在那裡無法恢復使用,還有其他的機組也存在著隱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停機事故。

    葛家明作為總工程師,是面臨壓力最大的。他集中了全廠的技術人員,還通過電力部請來了幾位專家,共同對葉片進行會診,試圖找出證據來證明責任在於日方。可問題在於,國內過去生產的汽輪機葉片工藝與九林公司的工藝大不相同,同樣是司太立合金片的焊接,九林公司用的是氬弧焊工藝,而國內普遍採用的是釺焊工藝,二者不是一回事,國內的經驗沒法照搬過來。

    正在與日方僵持之間,突然聽說有人懂得司太立合金片的事情,還自告奮勇上門來幫忙,葛家明豈有不歡喜的道理。他現在的心態,就屬於典型的病急亂投醫,雖然也不敢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機會,但聽到這種消息還是要試一試。可誰曾想,胡書會介紹過來的這幫人實在是太不靠譜,一個老的,兩個少的,老的那個是個挖礦出身的大老粗,啥技術也不懂,自稱工程師的卻是一個下巴上毛都沒長几根的小年輕。

    「是你跟胡廠長說你知道司太立合金片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葛家明沒好氣地對馮嘯辰問道。人都已經來了,而且其中還有一位是冷水礦的副礦長,葛家明也不便直接翻臉,只能耐著性子跟對方周旋幾句。他已經想好了,隨便說幾句,等對方開始胡說八道的時候,他就抬腿離開,至少也算是給了對方機會,對方也沒啥可說了。

    馮嘯辰搖搖頭,道:「其實我並不知道。我只是聽人說平河電廠引進的機組出了一些故障,猜想應當是司太立合金片出了問題。」

    「猜想?」葛家明冷笑道,「你光聽說一句發電機組出了故障,就會猜到司太立合金片上,也真是神了。你知道發電機組有多少種故障嗎?」

    「我不知道。」馮嘯辰道,「不過,如果是九林公司的機組出了問題,十有八玖是這方面的問題。」

    「為什麼?」葛家明有些狐疑地問道。以他這樣豐富的經驗,他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想到合金片的問題上去,畢竟發電機組可能發生故障的地方是極多的,這種司太立合金片大範圍出現裂紋的情況,他反而是第一次見識。可如果要說馮嘯辰是胡說八道,他又偏偏說准了,這一次的事情,的確就是合金片的問題。

    馮嘯辰道:「九林公司的250兆瓦發電機組是很成熟的技術,在以往的使用中並沒有出現過什麼嚴重的問題。平河電廠的這四台機組投產才四年時間,這個時候出現故障的機率是很小的。但我卻聽說平河電廠請來了兩位日苯技師,而且在平河呆了很長的時間,推測起來,也只能合金片的事情會有如此麻煩了。」

    「可是……你是怎麼推測出來的呢?」副總工趙書平著急地問道,馮嘯辰說的理由,實在是很不充分啊。九林公司的250兆瓦機組質量穩定,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為什麼出現故障就一定會是合金片的問題呢?過去也沒聽說過合金片會有什麼問題呀。

    大家都在盯著馮嘯辰,想聽他的解釋,馮嘯辰卻是微微一笑,把頭轉向了嚴福生。嚴福生則沖眾人尷尬地笑著,同樣不吭聲,和大家打起了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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