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4頁
2023-09-25 10:33:46 作者: 庚不讓
孟婧姞聽了,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小聲說:「我聽人說當初是家裡逼你跟姑父結婚……」
坐起身,靠在床頭上,孟清池一臉回憶神色:「當年我抗拒,主要是因為跟你姑父不熟,加上聽人說他生過一場大病後身體不怎麼好,還整天道士打扮,神神叨叨的。」
見姑姑語氣不像剛才那麼蕭瑟,孟茵雲有意說道:「姑,講講你跟姑父當年交往時有意思的事吧!」
看著眉目如畫的侄女,孟清池似笑非笑地說:「你姑我一把年紀,沒什麼看不開放不下的了,用不著你們變著法寬慰我,至於你姑父……」
說著話,孟清池先是扭頭看向窗外,接著收回目光,深情地看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說:「他是一個好人,他是個真實有趣的人,他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更值得來一趟。」
……
……
孟家姐妹在樓上照顧孟清池的時候,邊學道在樓下會客室里跟祝天生對坐喝茶。
葬禮結束後,祝天歌的私交朋友大多離開了,剩下的世交,祝天養陪一批,祝天慶陪一批,祝植淳和祝英凱等人再陪一批,余出祝天生專陪邊學道。
如此安排,是因為祝天生覺得之前交流太少,想藉機會好好跟邊學道聊聊。
祝天生還是老樣子,除了臉上的皺紋更多更深了。
如果用五行對應祝家四兄弟,祝天慶是鋒芒畢露的金,祝天養是滲透載覆的水,祝天歌是溫暖文明的火,祝天生就是敦樸淳厚的土。
在一些人看來,祝天生就像公司里一些低調不起眼的員工,能力剛剛好,沒什麼可挑剔的,也沒什麼可表揚的,當然,這僅僅是表象。
首先祝天生的談話技巧很高明,他極善於拉近雙方的距離。
幾句開場白後,祝天生放下茶杯說:「外面都在傳你要上節目,真的要上嗎?」
品了口茶,邊學道說:「連您都聽說了,我要是臨陣脫逃,怕是要用大水缸接口水。」
擺擺手,祝天生說:「上節目也沒什麼,你年輕,做事空間比我們大。」
邊學道說:「集團宣傳需要,管理層覺得可行,我硬著頭皮也得上了。」
點點頭,祝天生看著邊學道,認真地說:「你是新生代商人,創業經歷大致也經得起審視,所以偶爾拋頭露面一下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我倚老賣老提醒你一句,作為一個商人,一個有意見領袖潛質的商人,你要注意,不要有太過鮮明的幕前形象。」
提壺幫祝天生倒茶,邊學道說:「願聞其詳。」
「其實也沒什麼詳不詳的,歸根結底就是兩句話……」端起茶杯,祝天生說:「除了商人標籤,儘量少讓外界看到你的喜怒哀樂、個性態度和觀點立場。因為有些東西,今天是對的,明天可能是錯的。有些話,今天萬人應和,明天可能噤若寒蟬,所以,腦子裡時刻要繃著一根弦……而如果一定要表達,也要儘量模糊自己的真實態度,只讓人看到柔軟和謙卑就好。」
聽祝天生說完,邊學道坐直身體說:「我明白了。」
不知是受祝天歌離世刺激,還是見邊學道一面太過不易,祝天生少見地話多:「時勢造英雄,英雄也造時勢,可無論誰造誰,當雪球滾到一定程度,就跟車速快到一定程度一樣,勢必會失去控制,最終或為貪念所累,或為勢位所誤。所以我常跟植淳說,『克制』兩個字比『忍』更有價值,也更難,因為忍只忍逆風的阻力,克制卻是克制順風的得意。」
一個小時後。
祝植淳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敲開了邊學道房間的門。
「就知道你沒睡。」
「孟茵雲還在陪她姑?」
「短期內她是不會回國了。對了,我爸都跟你說什麼了?不會把平時教育我那一套搬出來教育你吧?你說這人怎麼年紀一大,年輕時沒有的各種奇怪毛病都冒出來了呢?」祝植淳進門把酒放在桌子上說。
拿不準這父子倆是什麼套路,邊學道關上門,回身說:「你家老爺子的話,我覺得聽了很有啟發。他說的一些東西我爸也說過類似的,但沒他說的透徹。」
開酒,倒酒,祝植淳端杯說:「無論他說什麼了,你多擔待吧!我五叔這一走,他們哥幾個都受刺激了。」
端起酒杯,邊學道問:「你呢?」
「不然你以為我為啥大半夜找你喝酒?如果這幾個老的都心生退意,我怎麼辦?」
「為這個喝酒?」
「啊!」
「喝酒管用?」
「不管用!」
「你五叔應該給你指了路吧。」
「指了,跟沒指一樣。」
邊學道喝酒,不說話。
祝植淳主動說:「他指的路歸根結底一句話——到不朽的事業中尋求庇護。你說,咱們這年代,哪還有什麼不朽的事業?信仰都沒了,哪還有什麼不朽?」
蹙眉想了想,邊學道說:「也許他說的不朽是著眼長遠,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商業項目。」
「不是!」祝植淳擺著手,確定地說:「這兩個概念我還是能分清楚的。唉,難啊!這麼大一個家,我真怕敗在我手裡。」
這一晚,酒量很好的祝植淳喝完一瓶就醉了,他一個勁兒地跟邊學道說:「我真怕敗在我手裡,我真怕啊!」
次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