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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0:33:46 作者: 庚不讓
電話是老管家打來的,電話里老管家語氣沉重,少了往日胸有成算的淡定從容。
晴天霹靂!
五爺……祝家只有一個五爺,就是祝天歌。
「五叔不行了?」這個念頭讓祝德貞感覺無比荒謬。
怎麼可能?
五叔那麼年輕!
五叔心態那麼好!
五叔那麼注重養生!
在祝德貞的潛意識裡,就算突然聽老管家說自己父親病重都不會像此刻這般驚訝,因為她印象里的五叔是超脫俗事的,而她父親日夜為家族事務思慮,「祝二爺」之名雖然威風赫赫,本質上卻是為家族富貴背負惡名。
現在,做事穩重、從不妄言的老管家居然報信說五叔「不行了」。
不是「病了」,不是「出事了」,而是「不行了」,在祝德貞聽來,這比醫院的病危通知還嚴重,因為一家醫院的病危通知可能存在失誤,而祝家內部傳遞消息之前肯定要反覆確認,所以……
猛地一個激靈,祝德貞不敢再想下去了,喃喃說句「我知道了」,失魂落魄地垂下拿手機的手。
祝德貞這個樣子,旁邊的孟婧姞嚇了一跳,認識十多年,她第一次見祝德貞這麼失措。
看著祝德貞坐下,孟婧姞嚴肅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把手機放回桌上,鎮定了一些的祝德貞看向孟婧姞:「我五叔……」
「你五叔……」
反應過來祝德貞的五叔是自己姑父祝天歌,孟婧姞瞪大眼睛問:「我姑父?他怎麼了?」
祝德貞沒有回答,她先是盯著面前茶杯里顏色淺淡的四泡茶看了幾秒,然後扭頭,眯眼望向天邊西墜的紅日,腦海中浮現五叔最喜歡的一首古詩——曹丕的《善哉行》。
「高山有崖,林木有枝。憂來無方,人莫之知。
人生如寄,多憂何為?今我不樂,歲月如馳。
湯湯川流,中有行舟。隨波轉薄,有似客游。
策我良馬,被我輕裘。載馳載驅,聊以忘憂。」
在心中默念完,祝德貞輕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孟婧姞說:「我要訂票去芝加哥。」
聽祝德貞這麼說,孟婧姞知道姑父果然出事了。
兩人來日本坐的是私人飛機,現在祝德貞說訂票,那肯定是等不及申請航線,要坐國際航班儘快趕過去。
「姑父他怎麼了?」孟婧姞又問了一遍。
緩緩搖頭,祝德貞蹙眉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很嚴重。」
……
……
美國,芝加哥,祝天歌家。
一天內,祝天生、祝天養、祝天慶先後趕到,一奶同胞的四兄弟難得聚首。
一看到祝天生,面容憔悴的孟清池就哭了出來:「大哥,快勸勸天歌吧,我說什麼他都不聽,堅持出院。」
安慰了孟清池幾句,祝天生快步上樓,孟清池跟在後面說:「不在臥室,在書房。」
在書房?
祝天生聽了心裡這個氣啊,都這時候了,不在床上休息,還待書房幹什麼?
祝天生是真著急!
他當這個家主,一是憑著長子身份,二是兒子祝植淳爭氣,三是以孟茵雲和孟清池身後的孟家為紐帶跟四弟祝天歌結成同盟,才穩穩壓住祝天慶和幾家強勢外姓。
祝天生在祝家二代里年紀最長,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死後,讓四弟祝天歌幫著照看祝植淳。
之所以這樣安排,因為三弟他信不過,二弟他看不透。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突然接到消息說祝天歌命不久矣。
祝天歌身體不太好不是秘密,不過他身體為什麼不好即便在祝家內部知道的人也不多,至於外界,則多是揪著他的道士形象胡亂猜測,有傳他練氣走火入魔傷了經脈的,有傳他依照古方煉丹服丹中毒的,有傳他生來異於常人能通靈鬼神致使神經衰弱的……
不是衰弱,是虛弱!
書房裡,只看了弟弟一眼,祝天生眼眶就紅了。
儘管跟幾個兄弟比起來平庸了一些,但放在人群里祝天生妥妥是一等一的能人,因為他的見識、氣度、眼力遠超普通人。
所以,只一眼,來之前的種種僥倖就全都打碎了——披著衣服坐在軟塌上伏案寫字的四弟面色灰敗,神光暗淡,確實是將死之相。
抬頭看見一身風塵的祝天生,祝天歌微笑著放下筆,扶案起身:「我估摸著就是大哥你先到,還真是,喝點什麼?」
大步走到祝天歌近前,祝天生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先是上下仔細打量,然後焦急地說:「怎麼弄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
攙著大哥走到會客區坐下,祝天歌抬手指著心口說:「這裡不行了。」
「心臟?」
亂了分寸的祝天生騰地一下站起來:「你不是一直體檢嗎?你的私人醫生呢?」
「坐……坐……」用力拉了祝天生兩下,祝天歌喘著氣說:「我身子弱,別讓我拉你,坐下好好說會兒話。」
依言坐下,祝天生滿面愁容。
這一世兄弟,怕是沒多少時間一起說話了。
看著四弟,祝天生溫厚的臉上漸漸浮起一層殺氣:「今天你必須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有人害你,就是把天捅個窟窿我也要他的命。」
笑著擺擺手,祝天歌靠著椅子背說:「沒人害我,是我壽數到了,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