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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55:35 作者: 卓牧閒
搞清楚事情經過,三建公司陶總和胡松平總算露面了。
出這個大事,他們居然躲,霍主任很不高興,冷冷地說:「陶總,胡總,走,一起去指揮部開個會。」
「霍主任,那個工人是病死的,不是工傷更不是意外……」
勞動局王科長冷不丁來了句:「誰說不是工傷事故的?」
「這怎麼能是工傷事故?」胡松平最討厭勞動局的人,回頭看了一眼嚇得神不守舍的小包工頭楊前進,振振有詞地說:「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去年在開發區,一個民工也是腦溢血死的,我看他老婆孩子可憐,出於人道主義提出私了,給他家十萬塊錢。結果他兒子狗咬呂洞賓,跟我胡攪蠻纏,不就是打官司嗎,誰怕誰!」
三建公司是總承包,胡松平是包三建公司的活。
雖然剛突發腦溢血死亡的民工是小包工頭楊前進的手下,但較真起來三建公司和胡松平都要承擔連帶責任,聽胡松平這一說,陶總禁不住問:「後來呢?」
「後來他家人起訴,我請律師應訴,開發區法院的法官全是法盲,居然判我輸,讓我賠三十七萬!我咽不下這口氣,乾脆把官司打到中院,結果中院判我贏,判決到現在我都記得,說那個民工是在幹活時因為自身疾病死亡的,不在工作時受到的傷害,我們施工單位與他的死並沒有因果關係,我們施工單位不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胡松平知道眼前這些領導不太好忽悠,又補充道:「不過法院也提到,除了我們施工單位外,死的那個民工自己對最終的後果也沒有過錯責任,但是他突然去世,勢必會給家人帶來重大損失。根據公平原則,讓我們施工單位分擔部分損失,賠償五萬塊錢,駁回他家人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套一套的,聽上去不像是信口開河。
韓朝陽正暗想徐民的命難道真這麼不值錢,勞動局王科長冷冷地問:「胡總,你說的那個民工是送到醫院之後就死了,還是搶救了幾天才死的?」
「當時沒死,好像是第三天死的。」
「這就對了。」
「什麼對了。」
王科長從霍主任手裡接過煙,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就像你剛才說的,根據相關法律,員工在工作過程中突發疾病,並不屬於工傷範疇。但《工傷保險條例》也有規定,員工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突發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時之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應當認定為工傷!」
「什麼意思?」胡松平下意識問。
「徐民送到醫院就死了,從發病到死亡別說48小時,甚至不到4個小時,所以按規定屬於工傷。」
「有這一條?」胡松平將信將疑。
「有沒有這一條,你可以自己上網查。」
出了工傷事故居然想推卸責任,霍主任火了:「陶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想被責令停工整改就跟我們一起指揮部。」
「老胡,少說幾句。」安監局的副局長就在邊上,陶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道:「走,一起指揮部,干工程哪有不出事的,出了問題解決問題就是了。」
……
范局要一起去,韓朝陽當然得跟著,邊走邊想徐民死的還真……真及時,要是拖個三四天再咽氣,搞不好真像胡老闆說的那樣不算工傷事故。
一起趕到工程指揮部一樓會議室,包括韓朝陽在內的國家公職人員坐北邊,陶總、胡松平和小包工頭楊前進坐他們對面。
霍主任翻開筆記本,回頭道:「小韓,請你介紹下死者及死者家的基本情況。」
「是!」韓朝陽愣了愣,急忙直起身道:「死者徐民,丹丘人,今年54歲。據了解,他愛人也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直在老家務農,種地收入不高。他們結婚比較晚,兒子比較小,今年21歲,叫徐軍,小伙子很爭氣,考上了燕陽師範大學,正在念大二。死者的手機里家裡的電話號碼,也有他兒子的手機號。」
「有沒有通知?」
「暫時沒有。」
「是我讓小韓暫時不要通知的。」范局低聲補充道。
處理這種事還是公安有經驗,霍主任微微點點頭,隨即敲敲桌子:「陶總,胡總,楊老闆,徐民的死因和事情經過基本上都搞清楚了,到底屬不屬於工傷事故,剛才王科長也說得很清楚,我希望你們能夠正確面對。現在,我以指揮部名義提出三點要求,一,安排專人負責善後,聯繫死者親屬,妥善處理好這起工傷事故。」
勞動局的人不會瞎說,既然是工傷事故那只能賠錢。
想到楊前進要賠大頭,剩下的部分還可以跟三建公司分擔,再想到給民工們都上過「建工人意險」,可以轉嫁掉一點損失,胡松平抬頭道:「霍主任,您怎麼說我們怎麼辦,保證不給指揮部添麻煩。」
「嗯。」霍主任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道:「二是工程進度不能因此受影響,你們可以考慮管朝陽社區借個地方,讓善後人員在居委會辦公,別把死者親屬往工地帶,也不要往指揮部帶。」
「行,明天一早我就讓人去居委會。」
「不用明天一早,」霍主任再次回頭看向韓朝陽:「小韓,你費點心,幫著安排一下,最好協助三建公司處理好善後工作。」
霍主任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事情已經發生了要儘快解決,不能讓死者親屬上訪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