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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43:42 作者: 反舌鳥
    的確是這樣,他只顧著往前走,順著本能去尋找俞若雲的位置,哪裡有看路。

    「困了,我先掛了。」江渝聽得很是心虛,沒等俞若雲繼續說下去,匆匆掛斷了電話。

    這個地方的住宿環境還不錯,雙人間,江渝一進房間就被室友問:「你怎麼打這麼久電話,跟對象談情說愛呢?」

    「是又怎麼了,你有嗎?」江渝說,「手機借我用用。」

    室友百般不舍把手機給了出去,一分鐘後開始暴走:「龍星余你有毛病啊?借我手機拿去看新聞聯播!」

    還好是新聞聯播,因為他們很快被查寢的老師發現了,江渝解釋,他這是為了積累素材,關心時事。但是熄燈後不按時睡覺還在玩手機,仍然要上交一份檢討。

    江渝覺得很委屈,但他只能努力學習,爭取下次考好一點,拿著成績的證明,讓俞若雲這個無情的代理家長趕快把他從這個要求極高管理極嚴的集中營接出去。

    好在,別人也想讓他出去。好不容易出現的熱度,公司也不想白白流失。終於等到考試成績能見人了,江渝才被放出來,連作業本都開始消失了。重獲自由的第二天,他的那個角色就奄奄一息,疑似死亡,消失在了劇情里。

    江渝趕上了熱度的尾巴,比如看到自己飾演的角色名字掛在熱搜里,觀眾都在討論這個反派到底死沒死,似乎還因為悲慘經歷吸了一些角色粉。排行榜上掛著好幾個熱搜,位置還在持續上升,江渝覺得應該不是買的。

    「也有可能是包年了,」俞若雲在一旁說,「套餐價。」

    「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了?」江渝問,但其實也沒有等著俞若雲的回答。

    「一直懂,」俞若雲說,「比你懂。」

    這話可不太好聽。

    「你會去找陌生人攀關係,」俞若雲說,「對你來說這更容易一些,或者更簡單的錢貨兩訖。但對親近的人,反而更想避得遠一些。我總是想,這一次等你再紅一點,是不是又會在明面上跟我毫無關係了。」

    江渝突然明白了過來。

    比如俞若云為什麼會毫不顧忌,直到現在,知道他們倆關係的人已經不在少數,只是那些人暫時還沒認真,以為影帝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

    「我剛出來拍戲的時候,流言也不少。」俞若雲說,「有的話也很難聽,因為吳毅導演挖掘了我,後面又一直很積極跟人推薦我,還有傳他喜歡男孩的。搞得他一怒之下宣布不拍電影了,沒幾年又後悔放話,還是跑出來興風作浪。後來時間久了,別人就知道我們就是普通的導演和演員關係。」

    「但是別人問我,你跟江渝到底是什麼關係的時候,我發現很難回答。」

    什麼關係呢?就像一部已經拍完,卻永遠不會上映的電影,拿不到批文,也沒有機會公之於眾。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悄無聲息結束的,就像俞若雲讓他去學習,去泡在書山題海里,最後才輕描淡寫地跟他說,事情已經解決,不用擔心。然後江渝就可以繼續生活,將遺憾了結。

    江渝覺得心臟都被攥緊了,變得發苦發酸,一直涌到口腔里來,他還有心思想,原來語文里說的通感修辭手法是這樣的。

    這可能就是孤獨、不甘的味道,來自俞若雲,也來自江渝。

    「你可以回答的。」江渝說,「下一次再有人問,你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熄了燈,閉了眼,刪除了記憶,仍然忘不掉的人。如果可以,應該宣告給千萬個人聽。

    第四十七章

    【一年前】

    床單是半濕的,就這麼睡著很不舒服,但江渝不太想動。

    剛剛經歷過一場性/愛,房間裡都是情/欲的味道,江渝用了一點力氣抬起頭,想找俞若雲在哪兒。

    在哪兒呢?哦,想起來了,去浴室洗澡了。明明只是十幾分鐘前的事情,他又不記得了。

    剛才自己硬起來了嗎?好像是有的,藍色小藥丸,三十分鐘見效,的確挺有用。

    這個病帶來的,不只是情緒上的波動,還有軀幹的遲緩、性/欲的減弱,記憶力的減退,但他又不想被人發現。

    尤其是俞若雲。

    水聲停了,江渝背過身去,面朝著牆。俞若雲走出來,坐在床邊,似乎是在跟江渝說話,讓他去洗澡,不然容易生病。

    江渝聽得很煩,俞若雲越說話,他越無名火起,本來還可以沉默以對,但俞若雲又停了下來,似乎是覺得江渝有什麼不對勁,傾過身來想看他。

    江渝快到極限了,隨手抄起邊上的東西扔過去:「你有完沒完!」

    東西落地的響聲讓江渝清醒了一些,他坐了起來,杯子碎了,液體流淌在地板上,俞若雲倒是沒事,只是望著他。

    「熱牛奶而已。」俞若雲說,「不喝也沒事。」

    俞若雲似乎已經習慣了似的,但江渝想,這他媽怎麼能習慣,連自己都習慣不來這個人。給他當員工是一種折磨,跟他產生更親密的關係是更深的折磨。江渝知道,別人都在忍受他,為了錢,什麼時候受不了了,可能就辭職了。俞若雲也在忍受他,為了什麼,愛嗎?可是愛總有一天會消磨乾淨的。

    江渝想起自己的父親,一開始的時候,還能接受江芳萍去追逐夢想,到後面只剩下了指責。他說他工作了一天回來,只想看家裡被打理得乾乾淨淨,有一桌好菜,而不是江芳萍在和她的朋友們排練演出,江渝在培訓班裡練琴。他寧願家裡的女人是一個會洗碗的肥婆,也不該是一個沒有給他半點家庭感覺的女人。於是他離了婚,再也見不到,撫養費給了幾年以後也斷了,江芳萍懶得去要,他漸漸就沒有了印象。只是偶爾有一次翻以前的相冊,江芳萍指著一張黑白照片說:「這張是我和你爸第一次出去玩,在公園裡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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