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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42:35 作者: 南川南
    你好。我覺得你現在可能不太好,你離開時的表情很沮喪,好像失望透了。那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壞蛋,我不是你的良心了。我希望你能明白,也但願你不要生我的氣,但你如果怨恨我,甚至要忘了我,我都不怪你。

    三年之後,那是我若還能再見到你,我一定把一切都細細地解釋給你聽。但願你到時候還願意聽我說話。

    感覺自己像基甸那隻笨小貓的蟋蟀小姐」

    還真是只笨小貓呢,景馳笑了,我怎麼會恨你?別說是三年,就是下輩子,你想把我拋開都不能。

    「沒辦法,誰叫我匹諾曹離不開蟋蟀小姐,我的良心呢?」

    景馳嘴角帶著笑意,展開剩下的一封,這是這一疊信最後的一封,他在打開前就有不好的感覺,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親愛的匹諾曹:

    你好啊!我終於做了這二十多年來最勇敢的決定,這個決定將會讓我走向更自由的明天。到那時,我會不顧一切地和你擁抱在一起,再也不怕那些阻礙。

    我多想現在就告訴你,我會做一件多勇敢的事。但我不能。我因此激動得睡不著,現在是凌晨兩點,你睡了嗎?但願你已經睡了。我許願,請你你這輩子都不會遇到讓你夜不能寐的事。

    這件事會有點危險,我知道,但你給了我去面對的勇氣。我會儘量照顧好自己,到時候把這些信親手告訴你,也向你告白我的心意。

    等我,在你畢業那天。

    你的蟋蟀小姐」

    景馳撫摸著上面熟悉的字跡,笑中帶淚地低語:「好,我等你。」

    景馳從那天起就愛上了讀書,他反反覆覆讀第一次遇到法小藍時看到的那首詩----

    「借我一個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與顧後,

    借我執拗如少年……」

    他曾經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喜歡這首詩。但現在,他卻如參破一般了悟了。

    法小藍當時深陷自責與愧悔的泥沼,分明是最美的年華,卻清冷得如同已到殘年,她的猶豫徘徊正在內心的糾葛和對美好的追求當中掙扎,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儘管當時她表面上智慧通透。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預知的臉。

    借我悲愴的磊落,

    借我溫軟的魯莽和玩笑的莊嚴……」

    這是當時他沒能看到的後半段,也正是對前半段的註解,現在看來,這首詩雖然不是為她而寫,卻正中她的肯綮,這大概就是閱讀的樂趣與奇妙所在。

    最末兩句,他忍不住念了出來。

    「……借我最初與最終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見……借我一場秋啊,可你說這已是冬天……」

    終究是命運錯過。

    法小藍借它緬懷她與陳信忱不可回的過去,景馳借它追憶他與她那美得痛徹心扉的逝去。

    景馳合上書,將它放在自己床頭,他懂了藍兒的心思了,可現在還來得及嗎?

    「……景馳!景馳!你醒醒!」

    張開推了推景馳,景馳恍惚地從桌上爬起來,看向窗戶外面,法國梧桐的樹葉正茂盛,知了也還在叫著,不時有鴿子從窗前飛過,他看著張開,有些弄不清現在是在哪裡,是什麼時候。

    「我說你,午睡睡了一覺,該不會就睡糊塗了!」張開坐下來,對他擠眉弄眼,「我說下節課就是小藍老師的課了,你那首詩寫好了沒有?」

    景馳終於回過神來,他是記得自己寫了一首詩,名字叫《我之死》。他從書包里將那張紙掏出來,說:「在這兒呢。」

    「你小子,那次不是說要去交給小藍老師嗎?我就知道你不敢。」

    張開說笑著走回座位,上課的鈴聲就響了。景馳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許久不見小藍老師,和其他的男同學一樣伸長了脖子往外張望。

    法小藍穿著聖蒂斯的教師套裝走進來,對他們微笑,說「同學們,早上好。」

    楊一唯帶著全體同學起立,鞠躬說:「老師,早上好!」

    法小藍拿出這節課要用的材料,和要欣賞的畫作,她妙語連珠、溫婉生動,講得非常好,景馳都快忘了自己還有一首詩要交給她。

    而這時法小藍已經走到她桌邊,她笑語盈盈,一如既往的美麗,問他有什麼事找她。

    景馳把那首詩拿出來,遞給她,「這是上周的作業。」

    法小藍笑著接過,景馳卻不好意思盯著她看,只看著她接過去的纖纖玉指,還有那張紙條。

    上面寫的不是《我之死》。

    上面只寫著一句詩----

    「借我一場秋啊,可你說這已是冬天。」

    那張紙條忽的著了火燒起來,火勢很快蔓延,景馳大叫了一聲「藍兒」,就猛然醒了過來。

    他背上不知何時已經冷汗涔涔。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但那不是對火的恐懼,而是對藍兒消失在火海里的畏懼。

    窗外天剛蒙蒙亮,他睡在外婆的臥室里,床頭前還擺著那本書。

    景馳起了床,洗了一把臉,他新長出來的皮膚已經很接近以前的膚色,看起來沒有那麼奇怪,但他執意不肯留頭髮,連張開也沒法勸他。

    他固執的奇怪做法還不止這一個,他雖然每年都去掃墓,為法小藍種下新的雛jú花種子,但他也每年都去警察局發布尋人啟事,每一年都不間斷。

    就連經常值班的警、察都認識他了。

    景馳做了早飯,又給佩佩準備好吃的和水,才開車去聖蒂斯。這時距離他高中畢業只剩一個月。

    現在整個聖蒂斯對景馳的大名已經確確實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景馳無所謂,他現在的朋友除了張開,還多了一個楊一唯。

    景馳和她算是不打不相識,楊一唯也從一開始對他皮相的喜歡,變成了對他個性的欣賞,所以就算他現在天天頂著個大光頭,楊一唯也沒嫌棄他。

    不過這天,景馳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他剛剛接到市法院的電話,說有人告他侵權。

    「什麼侵權?」

    那邊解釋了一下,大意是有人說他的設計剽竊了別人的。

    景馳皺了皺眉,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閉門造車」,怎麼會抄襲了別人的設計?如果真的有,就真應了那句話,「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他掛了電話,和楊一唯請了假,和張開也說了聲,他現在要去法院。

    「我×!我也要請假!」張開站起來,「現在這時局,居然有人敢告你侵權,那人要不是個王八蛋,就是個『硬釘子』,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是你小馬駒能應付的,哥哥陪你!」

    楊一唯也點點頭:「你的身份已經公開,現在又風頭正盛,這種情況都膽敢找上門,一定不是好打發的,你們小心點。」

    景馳嗯了一聲,卻並不在意。

    到了法院,他們沒有律師,被對面一大堆所謂「證據」和各種法律條款懟得暈頭轉向,要不是最後張開「據理力爭」了一下,這個案件險些以原告勝訴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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