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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39:37 作者: 尼羅
    虞幼棠低下頭,為自己系好了襯衫袖扣:「不必。」

    盛國綱垂首望向虞幼棠的雙腳,又伸出手去,隔著絨毛拖鞋去按對方的腳趾頭:「你想吃點什麼?我知道我這裡的廚子不好。你說,我讓人出去買回來。」

    虞幼棠抬腳,踩住了他的手:「我到底要在這裡住多久?」

    盛國綱笑了:「很久很久。」

    虞幼棠轉向窗外,嘆了一口氣。

    室內一片靜謐,虞幼棠望著窗外出神,虞光廷蹲在一盆花糙前,用細鐵釺偷偷挖掘花根;而盛國綱捧著虞幼棠的一隻手,饒有興味的擺弄來、擺弄去。

    正值此刻,院內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過來,引得盛國綱也站起了身。隨即外間一聲大門響,就聽得那邊僕人發出了問候:「太太回來啦。」

    盛國綱萬沒想到馬三小姐會突然回來,剛要出去攔截,不想馬三小姐覺察到了客室內的人氣,因以為盛國綱是在招待客人,就悄悄的走到門口想要窺視----結果正和丈夫迎頭相遇了。

    盛國綱好一陣子沒回過家了,所以馬三小姐很高興能見到丈夫:「國綱!」

    盛國綱把手搭在馬三小姐的肩膀上,順勢就要帶著她往外走;不想馬三小姐眼尖,一眼瞧見了房內還有兩位男客,其中沙發上那位十分眼熟。扭頭留意多看了一眼,她登時就反應過來了!

    「虞幼棠!」她尖聲叫道,掙扎著要往回返:「國綱,他是害死爸爸的虞幼棠!」

    盛國綱想要把馬三小姐推出去:「太太啊,男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馬三小姐和父親的感情最深,這時就扒著門框死活不走:「國綱,你怎麼和他在一起?你殺了他給爸爸報仇啊!」說著她從肩上摘下小皮包,遙遙的就投擲向了虞幼棠。

    虞幼棠是無力躲閃的,幸而虞光廷這時眼疾手快,一躍向前接住了皮包。而盛國綱見太太不聽話,也發起火來:「鬧什麼鬧?你懂個屁!」

    馬三小姐處在激動之際,忽見虞幼棠服飾單薄,腳上還穿著一雙拖鞋,便立刻聯想到了自己那一場匆忙的搬家----然後她就難以置信的哭喊起來了。

    「你是要我給他讓房子嗎?」她猛力的捶打盛國綱:「你要幹什麼啊?你和我家的仇人混在一起,還要把房子給他住?你怎麼對得起爸爸?」

    盛國綱一時三刻狡辯不清,又不想當眾打罵老婆,故而索性把馬三小姐拎起來,直接就用胳膊夾著帶出去了。

    盛國綱不知道把太太帶去了哪裡,良久之後也不見返回。虞光廷在盛國綱留下的那個小板凳上坐下來,將手中的小皮包打開來看了看,又從裡面掏出一盒香粉,打開來對著裡面的小粉鏡照了照。

    「哥。」他轉向虞幼棠問道:「那是盛太太?」

    虞幼棠點點頭:「是的。」

    虞光廷從裡面又摸出一支口紅:「挺漂亮的嘛!」

    虞幼棠冷冷答道:「婚禮那天更漂亮。」

    虞光廷把口紅香粉盡數放回去:「哥,盛國綱好像有精神病,要不然就是他真的喜歡你。」

    虞幼棠踢了他一腳:「閉嘴。」

    一個小時後,盛國綱一身冷風的回來了。

    他大概是在外面和馬三小姐發生了爭執,凍的鼻尖都紅了。進門之後他打了個噴嚏,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虞幼棠身邊:「這娘們兒真是難纏,還他媽想撓我!」隨即他欠身一把將虞光廷從矮凳上拉了過來,摟他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還是咱們三個好,讓那幫外人都滾吧!」

    他抬起手臂攬住虞幼棠的肩膀,左擁右抱的吁了一口氣。

    馬三小姐本是要回舊宅取些什物的,沒想到會眼見了這麼一幕情景。直接回娘家找到馬大公子,她悲憤交加的向兄長敘述了自己今天的見聞。馬大公子聽得此言,怒不可遏,當即就帶著隨從打到了盛公館。盛國綱當初連馬榮生都不怕的,如今更不會把馬大公子放在眼裡。帶著門口兩名勤務兵迎上前去,他根本就沒讓馬大公子進門。

    馬大公子這人,只富有體重和氣派,其父的頭腦和手腕則是完全沒有繼承學到。和盛國綱對罵了三言兩語之後,他打算撲上去痛揍妹夫,結果被盛國綱扭住前襟一個過肩摔----他立刻橫飛起來,合身跌進了門前的水泥花壇里。

    冬天,盛家門房慣於把院內院外的落雪全部掃起來鏟入花壇內堆積,如此攢了半個冬天,卻也攢出一座凍了又化、化了又凍的骯髒小雪山。馬大公子壓著疾風拍入雪堆,登時就砸出一個大坑。

    虞家兄弟站在二樓窗前觀戰,一直看到盛國綱趕走了馬大公子。

    虞光廷望著盛國綱大勝而歸,口中不禁喟嘆了一聲:「哥,我們要被他欺負到什麼時候啊?現在我就想要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家,回北平也好啊。」

    虞幼棠抬手摟住弟弟的肩膀拍了拍:「等他玩膩了。」

    這句話讓虞光廷回想起了往事,隨即就羞恥的低下了頭:「哥,我原來真是太不懂事了。」

    虞幼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了出去:「老二,忍一忍,我還有點錢,只要是能活著出去,生活總還是可以維持幾年的。」

    虞光廷深深垂頭,半晌後喃喃說道:「哥,他總是要一起抱我們兩個,真噁心。其實……其實他原來就欺負過我,他壞極了……」

    虞幼棠立刻轉過頭去看了弟弟:「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虞光廷沒敢說自己那時曾對盛國綱心存愛慕,只是含糊答道:「就是你和我分家的那次……我沒好意思說……」

    虞幼棠急促的嘆了口氣,把臉又轉向了前方窗子:「好了,別說了。」

    這時盛國綱步伐輕快的走進來了。

    盛國綱站在虞家兄弟身後,驟然出手,一把就將兩個人全抱住了!

    他嗅了嗅虞幼棠的頭髮,又在虞光廷的後脖頸處咬了一口,手臂勒得緊緊的,仿佛是抱著兩個寶貝。正是愉悅之際,他忽聽虞幼棠背對著自己開了口。

    「盛國綱。」虞幼棠微微側過臉來,低垂眼帘輕聲說道:「我有話想和你談,單獨談。」

    第95章 第二次

    虞幼棠和盛國綱走進了書房。盛國綱關好房門後,就把寫字檯後的大沙發椅搬了出來,讓虞幼棠坐下說話。

    沙發椅很闊大,虞幼棠孤零零的坐在其中,簡直被襯託了小了一圈。目光散亂的望向前方,他很清晰的開口問道:「盛國綱,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恨我?」

    盛國綱蹲在了他面前,一手托腮仰頭看他:「幼棠,我當然是愛你。」

    虞幼棠緩緩搖頭道:「我看你的所作所為,倒像和我有著幾世的深仇。」

    盛國綱笑起來,將一隻手覆在了對方的膝蓋上:「幼棠,我說過我是個壞人,肯定會做壞事。不過對待你----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那所作所為,也快稱得上孝子賢孫了吧?」

    虞幼棠把他的手從膝上撥開:「你讓我失去了親人和自由,陷入痛苦的境地,還要當著我弟弟的面侮辱傷害我----這無論如何,都不能算作是愛。」

    盛國綱低頭想了想,還是笑了。

    這回重新抬起頭,他固執的把手又搭上了對方的膝蓋:「幼棠,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做不到,我沒那麼高尚。我只知道我愛你,我要把你養在身邊,每天可以親手餵你吃東西,給你穿衣服,想你的時候抱抱你親親你,睡覺前我給你端水洗腳。你不高興你可以打我罵我,我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我可以忍,我打我老婆我不打你----就是這麼一回事。至於小二爺----我只是覺著你們兩個放在一起挺好看的,正好能湊成一對兒,又是你的親弟弟,所以凡事就都沒避著他。你要是覺著不自在,那我以後讓他迴避就是了。」

    盛國綱的這番表白讓虞幼棠深覺頭痛----他不明白這人怎麼能這樣理直氣壯的大講歪理!

    微微向前探過身去,他輕聲答覆道:「你的愛,折磨了我。」

    盛國綱眼看著虞幼棠,就見他眉宇間透著淡淡的苦楚悲傷,然而神情還是平和清淡的,一如他往日的做派。

    「我沒折磨你。」他堅持著自己的觀點:「是你不習慣。」

    「你像禽獸一樣,我不可能習慣。」

    「我不在乎自己是人還是禽獸,而你----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能習慣的。幼棠,不管怎麼說,我沒有虐待你!」

    虞幼棠終於忍無可忍的伸手抓住了盛國綱的領口:「你,還敢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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