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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39:37 作者: 尼羅
    虞光廷聽了這話,臉上顯露出為難神色。雙手托著他哥哥的一隻腳,他鎖著眉頭猶豫了片刻,末了將虞幼棠那條腿抬到床上,起身說道:「那我得打個電話去請假才行。」然後不等虞幼棠回應,他自己扭身便跑出去了。

    虞光廷很怕在二樓走廊里會遇見盛國綱,不過盛國綱此刻老老實實的坐在樓下客室內,並沒有貿然出現在他面前。站在走廊盡頭的電話機旁,他變換了各種語氣,時而撒嬌時而撒潑,開動著腦筋和電話那邊的馮希坤鬥智鬥勇----馮希坤著實是太愛他了,像貓抓老鼠一樣,簡直恨不能從早到晚的用嘴叼著他。

    最後他豁出命來,和馮希坤死犟到底,終於得到了在虞宅留宿一夜的許可。站在樓梯口喚來一位不甚偷懶的僕人,他讓對方出門把馮家的汽車打發走了。

    然後他回了虞幼棠的臥房----兄弟二人既然有了一夜的功夫,那眼下也就不必過於著急。大眼瞪小眼的相望片刻,這兩位一起寬衣解帶,共同放水洗澡去了。

    他們把樓下的盛國綱給忘記了。

    虞家兩兄弟在沐浴過後,裹著睡衣倚靠床頭並排坐了,統一的都是香噴噴。

    薄棉被整齊的在床上鋪開,向上搭到二人的大腿----春天了,這麼著也就不冷了。

    默然片刻後,虞光廷絞盡腦汁的沒話找話:「哥啊……你喝沒喝過可口可樂?」

    虞幼棠扭頭望向他:「什麼?」

    虞光廷不敢正視他,對著前方比比劃劃:「一種外國汽水,黑色的,別人從上海帶回來許多,明天我給你送幾瓶。」

    虞幼棠急促的嘆了口氣:「老二,你還真是心胸寬廣。」

    隨即他忽然發現虞光廷那脖子上點綴了一串紅痕,就不假思索的用手指摸了上去:「這是受了什麼傷?」

    虞光廷癢的一歪頭:「不是傷。」

    虞幼棠還沒反應過來:「不是傷是什麼?」

    虞光廷自己抬手,在那紅痕上撓了兩下:「馮希坤親的。」

    虞幼棠當即厭惡的轉回前方,同時把手指在棉被邊沿蹭了兩下:「這樣的日子,虧你還過得下去!」

    虞光廷斜眼看了看蜷在角落處打盹兒的小貓:「那你讓我怎麼辦?我沒本事,吃不了苦,又找不到富家小姐和我結婚----馮希坤願意養著我,那我就混一天算一天囉。」然後他又瞟向虞幼棠:「難不成你老哥非得看我凍餓而死才甘心啊?」

    虞幼棠聽聞此言,忽然來了力氣,轉身就給了虞光廷一記耳光:「混帳!」

    虞光廷挨了這個嘴巴,雖然不疼,可也嚇了一跳:「你打我幹什麼?」

    虞幼棠氣的面孔雪白,渾身亂顫:「你……你……你這畜生,虞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虞光廷不屑的「哼」了一聲:「又不是我自己想要姓虞的,我自己都不要臉了,還管什麼虞家!再說虞家和我也沒關係啊,你不是和我分家了麼?」

    虞幼棠掄起手臂,鼓起勁來又給了他一巴掌:「你現在到底還有多少債務?我給你還,我養著你,我只求你不要出去給我丟人現眼了!」

    虞光廷一聽這話,像個頑劣的小孩子一樣,反而更要和他哥哥對著幹了:「用不著!你留著你的錢買酒買藥去吧!你這喝喝酒、吃吃藥,日子過得多好啊。我要是回來了,還得麻煩金光耀過來殺人,那怎麼好意思呢!」

    虞光廷總覺著自己是受了委屈的,所以很想在虞幼棠面前鬧一鬧,鬧夠也就算了;然而虞幼棠並不能體諒他這種嬌兒的心情,只是被他那左一句右一句的歪話氣的頭暈目眩,咬著牙接連打他。後來虞光廷被打急眼了,下意識的回手也拍了哥哥一巴掌----拍在了手臂上,不重,可是不知道怎麼就使巧了力氣,打出「啪」的一聲脆響;而虞幼棠應聲而倒,一頭便栽倒床上去了。

    虞光廷這回可真是嚇壞了,連忙起身爬去看望虞幼棠:「哥,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啊。」

    虞幼棠沒想到他竟敢還手,氣的眼冒金星,伏在床上只是喘,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虞光廷生平最怕他哥哥犯哮喘病,這時就手忙腳亂的把虞幼棠扶起來摟進懷裡,一下一下的摩挲對方那胸口。

    就在這慌張之時,房內忽然無聲無息的開了。

    盛國綱探頭走了進來,臉上起初是笑微微的,可看到眼前情景後,他立刻嚴正了神色:「喲,你們這是……」

    虞光廷本是摟抱著虞幼棠,然而待到盛國綱走近了,他卻是怯生生的向後挪移,蜷縮著躲在了虞幼棠的身後----兩隻手臂倒是依舊環抱著哥哥的。

    虞幼棠常年在北平過著安逸平靜的日子,從來沒有這樣糟心過----可他惦記著虞光廷的債務,又不得不強掙著做出好顏色去籠絡盛國綱:「盛先生……」他抬起頭極力平順了氣息:「實在是對不住,我光忙著處理家務事,把你給冷落了……」

    盛國綱站在床邊,就見虞家兄弟兩個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虞幼棠是蒼白而脆弱的,而虞光廷則像只小動物一樣,低頭把下巴抵在了哥哥的後頸上----兩個人都眉目俊美,皮膚細嫩,有一種易碎的美麗。

    盛國綱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沒關係,你不要和我客氣。」

    虞幼棠扭頭望了窗外,只見外界一片漆黑,就又打起精神挽留道:「現在實在是不早了,盛先生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在我這裡留宿一晚,正好客房都是現成的。」

    盛國綱把手插進西裝口袋裡,垂下眼帘思索了一瞬,隨即答道:「那好,反正我回去也是清閒,索性留下來叨擾一夜,明天也好參觀參觀你這新居。」

    虞幼棠點了點頭,然後側過臉吩咐弟弟道:「老二,你去叫傭人上來,為盛先生安排客房。」

    虞光廷緊緊的摟抱了哥哥:「我不去。」

    虞幼棠以為他還在對自己耍脾氣,真是恨的牙都要咬碎;而盛國綱旁觀著這兩兄弟,此刻就打圓場道:「不必勞煩二爺,我看樓下還有個打更的男僕,我自己下去支使他一聲就是了。你們二位有話繼續談,我先告辭了。」

    盛國綱一走,虞家兄弟接著鬥氣拌嘴。虞幼棠在虞光廷面前向來擁有著相當的威嚴,沒想到弟弟如今變得油嘴滑舌,絲毫不再將他放在眼裡;而虞光廷沒皮沒臉慣了,下意識的有一句頂一句,倒也不是故意要氣他哥哥。

    兩人越談越是劍拔弩張,後來虞幼棠自己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瓶酒,邊喝邊同他弟弟唇槍舌戰,待到午夜時分,兩人終於大吵起來了。

    第54章 荒唐夜

    酒這種東西,少喝一點自然是可以活血暖身,不過若是痛飲的過了頭,那結果可就不甚美妙了。

    因為虞幼棠隨時會在床上喝酒吃藥,所以他那床頭旁邊總要擺一隻矮櫃,既可放置物品,又可權充桌子。此時那矮柜上面毫無章法的擺了三隻空酒瓶,而虞幼棠打開了一瓶烈性伏特加,暴怒著仰頭灌了一大口,咕咚一聲又咽了下去。

    他把虞光廷留下來,當然是要談些正事;可是莫名其妙的,兩個人卻是為了一些不相干的細枝末節吵了個不可開交。

    對於這位賣屁股的賢弟,虞幼棠恨鐵不成鋼之餘又覺著對方掃了自己的顏面,氣喘吁吁的將其很是羞辱了一通;而虞光廷認為自己之所以會落到賣屁股的悲慘境地,全是因為兄長無情,故而聽了那些刺耳言語,也是委屈惱火的要命----他現在和馮希坤等人貧嘴慣了,伶牙俐齒,什麼話都說得出,張口便能把虞幼棠給堵個七葷八素。

    矮柜上的空酒瓶數目增加到了五個,虞光廷扶著虞幼棠下床撒了兩泡尿,然後依舊是吵----吵的毫無章法,亂七八糟,純粹就是為了吵而吵。

    及至到了夜裡一兩點鐘的時候,虞幼棠終於是挺不住了。虞光廷常過夜生活,精神卻是依然振奮。眼看著他哥哥聲嘶力竭的一邊說一邊往旁邊栽倒,他爬上去從後方抱住了虞幼棠:「哥,你說又說不過我,還是睡覺吧!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就是了!」

    虞幼棠癱在虞光廷懷裡,手腳冰涼,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你……你這沒有廉恥的東西,你怎麼不去死……」

    虞光廷把手從對方那睡衣下擺處伸進去,撫上虞幼棠的心口輕輕摩挲:「你這樣的都強掙著活到現在呢,我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憑什麼要死?」

    虞幼棠實在是說不出話來,呼哧呼哧的喘了片刻,他向後一仰,枕在了虞光廷的肩膀上,同時氣若遊絲的說道:「老二,我難受。」

    虞光廷很少看他好受過,所以聽了這話也不為所動:「那你就睡覺嘛!沒本事還要追著我吵架?!」說完他抽出手來拉開了虞幼棠的睡衣領子,發現對方那胸口處果然被自己搓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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