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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39:37 作者: 尼羅
    「妹妹……」他啞著嗓子低低喚道。

    小貓仿佛是通了人性,立刻就嬌聲嬌氣的「喵」了一聲。

    虞宅正門對著的乃是一條小街,少有行人來往。虞光廷在身體疼痛稍緩之後,艱難的爬了起來。

    手裡抱著他的小貓,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自家門前。

    對著面前的兩扇黑漆大門,他抬起手作勢要敲----然而未等手指觸及門板,他卻又止住了這個動作。

    他不敢敲,他知道他哥哥已經被他氣壞了,他還知道金光耀不可能容他進門;縱是這一聲敲下去,也無非是再換來一頓暴打而已。

    他在虞宅門前的青石台階上坐了下來。

    天上飄起了小雪花,他衣著單薄,可並沒覺著冷,只是心裡空空蕩蕩的,仿佛天地都沒了,只有無盡的虛空中懸著一個自己。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幾條街外的遙遠處傳來了零星的鞭炮聲音,爆出了點點節日的狂歡氣息。虞光廷打了個噴嚏,而後一手撐著台階,費力的站了起來。

    他想自己得走了,雖然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可的確是應該走了。

    於是他就沿著小街漸行漸遠,懷裡抱著他的小貓

    第34章 失望的盛國綱

    杜參謀----也就是那位被金光耀從虞宅里活活攆出來的債主,捧著他的水獺皮大帽子,很舒適的坐在西車站食堂里吃大菜。

    一名隨從帶著冷風走進食堂,一眼瞧見了他,就趕忙走過來彎腰稟報導:「杜爺,方才一共到站了三趟列車,我都看了,並沒有咱們師長的影子;現在換小李他們往出站口去了。」

    杜參謀用餐巾擦了擦嘴:「你們輪班給我看著,反正師座今明兩天必到北平。誰敢給我看漏了,我整死誰!」

    隨從連連答應,然後出門把等候在外的夥伴們呼喚進屋,也圍了張桌子吃喝起來。

    杜參謀吃飽喝足之後,沒敢輕易離開,點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一邊喝一邊摩挲著他的皮帽子。平心而論,他今天雖然沒有圓滿完成任務,但此刻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在天色擦黑的時候,小李等人不負眾望,把盛國綱從出站口給截住了!

    盛國綱穿著一身筆挺嶄新的海勃絨長大衣,頭上扣著一頂同樣嶄新的粗呢禮帽,身後就帶了一位張副官。張副官打扮的也挺摩登,雙手還抱著一個大錦緞盒子,裡面躺著一根從吉林弄過來的老山參。

    杜參謀從食堂中迎了出去,拎著他心愛的大帽子是又鞠躬又陪笑:「師座,屬下無能,沒把事兒辦明白,您老人家給我兩巴掌吧!」

    盛國綱莫名其妙的望著他:「你……你這是讓人家給攆出來了?」

    杜參謀一躬身:「師座高見,這都讓您給瞧出來了。」

    盛國綱摘下帽子,忍不住撓了撓頭:「誰把你們攆出來的?總不會是虞……幼棠吧?」

    杜參謀再一次躬身:「那不是,虞先生這個……的確是斯文,不過我們沒想到這金茂生他侄子下午忽然來了,他侄子那脾氣霹靂火爆的,而我們呢,謹記師座教誨,不敢在虞家動武,結果就那什麼,被轟出來了。」

    盛國綱把帽子重新扣回腦袋上。雙手插進大衣兜里,他對著杜參謀一挑眉毛:「找個地方,你慢慢說。」

    盛國綱在北京飯店內下了榻。

    此刻他身處一間溫暖明亮的豪華房屋中,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把沙發椅上;杜參謀拿著他的大帽子,垂手站在前方,有條不紊的做著自我辯護:「師座,我這張嘴,您還不知道麼?從來就不會說重話啊。今天在虞家,您要是不信,可以把虞二爺找過來對質,我那真是----句句和氣,沒有半個字兒衝突過虞家大爺。他之所以會暈倒,那明明就是被虞二爺氣的。當時是他帶著虞二爺進屋去拿錢,進去就沒了影兒,後來虞二爺哭天抹淚的拿著張房契出來了,說是他哥聽他欠債太多,氣暈過去了。」

    盛國綱雙手扶著椅子把手,頭都不抬,翻著眼睛向上看杜參謀:「是麼?」

    杜參謀笑的都快哭了:「可不就是麼,師座,我敢和您說謊麼?本來除了虞大爺暈倒之外,其它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我們都是一心等著您呢,哪知道半路殺來個金大少爺,瘋狗似的進門就咬,我們沒轍,這才撤退了。」

    盛國綱垂下眼帘,黑眼球也隨之轉向了地面。雙手捏了捏椅子扶手,他心裡真是氣悶極了!

    NND,很好的一出英雄救美,就被那個死不了的金光耀給攪和了!

    很好的一晚正月十五,很好的一根老山參,好容易從長白山那邊購買回來的,全他媽白費了!

    盛國綱不打算和金光耀起衝突----在要將一根眼中釘徹底拔掉之前,他通常會和釘子稱兄道弟一陣子。金光耀不過是借了他叔叔的名頭耍威風,還沒有做一根釘子的資格,所以盛國綱決定姑且繞著他走。

    盛國綱既然是定下了主意,就不會再做那些徒勞的傷感。他領著這幫部下在飯店餐廳中大嚼了一頓,然後杜參謀等人跑去花街柳巷消遣,而他無心風月,便領著幾位年輕副官去了跳舞廳內。

    人坐在角落中,他端著一杯啤酒,心裡又開始隱隱的冒了氣泡,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

    當然,虞幼棠又不是個小娘們兒,和金光耀一起過個正月十五,這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講,盛國綱雖然承認虞幼棠不是個娘們兒,但也向來沒當他是個爺們兒----誰家爺們兒像他似的那麼又白又嫩?

    思及至此,盛國綱忽然起了一點性致。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玻璃杯的邊沿,他很纏綿的啜飲了一口啤酒。

    他真想和虞幼棠坐在一起說說話兒,不說別的,就說那些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曖昧話兒。那個時候,空氣是溫暖而流動的,蘊含著對方肉體的氣息,每句話都像小魚似的順著水流擦肩而過,縱是只說話不做別的,也很有一種快活。

    他半閉著眼睛冥想了片刻,念頭忽然又更深了一步。

    虞幼棠,只有臉和手是露在外面的,他也只看過這兩部分,所以簡直不能想像出對方那一絲不掛的模樣----因為想像不出,所以格外的想要看一看。看看而已,如果要摸的話,那也一定是小小心心的……

    一曲終了,小副官們告別舞伴坐回位置上,端起果汁汽水剛要喝,冷不防身邊的盛師長忽然站了起來。

    「小張下樓要輛汽車!」盛國綱一邊發話一邊匆匆的往外走:「去胭脂胡同!」

    小張趕忙跟了上來:「師座,您是要去找杜參謀嗎?那他肯定在怡香院呢,您得往陝西巷去才對。」

    盛國綱有點煩躁:「哪裡都行,隨便!」

    小張不知道師長怎麼就忽然發了情,也不敢多問,連忙就小跑著下樓去打電話叫汽車了。

    盛國綱在怡香院裡挑了個頂白頂嫩的小姑娘,在那上好房間裡擺開了戰場。小姑娘仰臥在床上,先還想哼唧兩聲助助興,結果被盛國綱連鼻子帶嘴的一把捂住,喝令她一聲也不許出。

    小姑娘是見過陣仗的,不讓出聲就不出,可是如此忍了許久,她饒是身經百戰,也有些熬不住了----盛國綱沒完沒了的這麼幹,磨得她下身火燒火燎的疼痛,腸肚都要頂穿了。正是銀牙緊咬之時,盛國綱忽然抽身而出,把她拎著翻了個身。

    她以為自己這是要逃過一劫了,心裡正疑疑惑惑的輕鬆,哪曉得盛國綱重新壓了下來,沒頭沒腦的竟是直接走了後門!

    小姑娘「嗷」的嚎了一嗓子,當場疼暈過去了。

    盛國綱這一夜閉著眼睛,乾的心曠神怡,弄的身下褥子上全是血。翌日清晨他把自己乾淨利落的收拾了,又賠了那老鴇子一筆錢鈔。老鴇子見自己的姑娘被他禍害的要殘廢,就有意訛他一筆----然而又未遂。

    盛國綱在這天上午乘坐特快列車回了天津,張副官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懷裡抱著那根老山參。杜參謀捧著自己的水獺皮帽子,一路笑嘻嘻的,盛國綱不給他好臉色,所以他笑的很茫然,一邊笑一邊摩挲著自己那帽子的皮毛。

    第35章 正月十六

    金光耀走進臥室時,虞幼棠已然趴在了床上。是個好天氣,正午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窗,很明媚的照耀在了他那半邊白屁股上。

    阮明志背光站了,一言不發的舉起針管,同時輕輕推射出一股細細的藥水。

    金光耀走到床邊蹲下來,伸手摸了摸虞光廷的頭髮,又順勢握住了他一隻手。抬頭望向阮明志,他很和氣的問道:「阮醫生,這是什麼藥?」

    阮明志一派嚴肅的告訴他:「盤尼西林,消炎藥!」

    虞幼棠度過了一個很不美妙的正月十五,這讓他在當晚入睡前便發起了高燒。遲歸的阮明志餵他吃了兩片西藥,而他一覺睡到天明,醒來後雖是退了燒,可是咽喉腫痛,聲音嘶啞,連喝水都很費勁。金光耀見狀,就把阮明志又叫了過來,請他再行診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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