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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39:37 作者: 尼羅
    盛國綱笑起來:「你至於窮到這般地步了嗎?」

    虞光廷抬手揉揉鼻子,沒心思和對方開玩笑:「我要是不窮,大晚上的何必還要勞動盛兄大駕?」然後他向盛國綱招招手:「你坐過來,我有正經事情和你商量。」

    盛國綱見他一臉春色,衣衫不整,裸露出來的小腿也是雪白細嫩的,瞧著很有一點肉慾上的誘惑力,就故意一歪身在床尾坐下了:「請二少爺賜教吧!」

    虞光廷沒那麼多鬼心眼兒,看他舉止有異,就急的伸手要去拉他----卻又夠不著:「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過來,我真有話和你說!」

    盛國綱閒來無事,權當是在胡同班子裡逗姑娘了:「那我盛某人怎麼敢呢?這要是讓馮公子知道了,非得堵到我家門口罵街不可!」

    盛國綱這話是有典故的,馮公子者,乃是馮督軍的獨子馮希坤。馮希坤當年曾是虞光廷的學長,對這位老弟仿佛是產生了一點同性戀愛的情愫,最愛吃飛醋生事端。虞光廷頭腦有限,常被馮希坤騷擾的四處亂竄,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此刻聽了盛國綱的調侃,虞光廷無可奈何的伸手指向他點了點:「盛兄,好,你也造我的謠言!」

    盛國綱倚著床欄坐了,眼望虞光廷微笑著不言語。虞光廷也不再廢話,伸手連拍床頭電鈴,不一時一個大丫頭推門進來,用毛巾為二爺擦了雙腳,而後端著水盆退下去了。

    虞光廷這回得了自由,也不放下褲管,四腳著地的就從床上爬到盛國綱旁邊,而後跪起身來探頭過去,嘁嘁喳喳的耳語道:「盛兄,後天,有一船坯布從青島到塘沽,是我家染廠的,你想法子把它扣下!」

    盛國綱當場就醒悟了,可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嗯?你要砸你自己家的生意?」

    虞光廷果然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要是沒有這個由頭,我哥怎麼會拿錢出來打點?只要他把錢放出來了,那咱們平分就是,難道我還會占你便宜不成?」

    盛國綱嗅著虞光廷身上散發出來的香甜氣息,忍不住抬手摟住了對方的肩膀,笑模笑樣的調侃道:「喲!這麼算計你哥哥?你們畢竟是親兄弟,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虞光廷一歪身,盤腿坐在床上了:「我和他談不攏!道不同,不相為謀!」

    盛國綱的手稍稍回撤,手掌就捏住了對方的後頸:「你們是從小兒一起長大的,會談不攏?」

    虞光廷大概是很信任盛國綱,所以毫無忌諱,任他撫摸:「我哥這個人與眾不同,平日就是三樣----喝酒睡覺吃藥!」他扭頭打了個噴嚏,隨後繼續說道:「他不是醉著就是睡著,要麼就是病著,你讓我怎麼和他談?萬一談崩了,他再氣死了,那算他的還是算我的?」

    盛國綱不動聲色的將手掌下移,攬住了虞光廷的腰身:「他到底是有什麼病?怎麼這樣嬌貴,連說都說不得?」

    虞光廷長嘆一聲,神情卻是有些茫然:「也沒什麼大病,就是很虛弱,成天半死不活的。冬天的時候我都不敢靠近他,就怕他死在我眼前----夏天還好一點,他怕冷不怕熱。」

    盛國綱已經把虞光廷完全的摟進了懷裡。抬頭嗅了嗅對方的短髮,他在溫熱的香水氣息中低聲笑道:「有意思,我想見他。」

    虞光廷掙扎著坐直了,轉向盛國綱正色說道:「不許抱我!我現在雖然窮了,可又不攀著你們什麼,你們怎麼就對我動手動腳起來?都當我是兔子了?」

    盛國綱滿不在乎的收回了手:「這話你和馮希坤說去!他想你都想瘋了!」

    虞光廷一時氣結,睜著大眼睛直瞪了盛國綱有一分多鐘,後來才很煩惱的轉過臉去,氣哼哼的抱怨道:「這怎麼又扯到他身上去了!噁心!」

    盛國綱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拿起一根煙叼在了嘴上,而後一邊用打火機點火,一邊含糊說道:「虞二爺,其實你滿不用這麼費心思從家裡騙錢,只要你肯讓馮公子摸摸你的小屁股,那他馬上就能搬座金山過來給你!」

    虞光廷聞言大怒,當即一腳踹向盛國綱的大腿:「你滾!我不用你幫忙了!」

    第3章 虞二爺的娛樂生活

    盛國綱最愛逗弄虞光廷。雖然這位虞二爺在馮公子那裡是位男版天仙,不過在盛國綱的眼中,也就只是個樂子罷了。

    虞光廷這人很「鮮嫩」,一雙赤腳紅紅白白的,雖然拼死了去蹬盛國綱,可真落實到了對方的大腿上,卻是根本算不得重擊。盛國綱見他累的氣喘吁吁,就忍不住咬著菸捲大笑起來,笑夠之後他伸手握住對方的一邊腳踝,抬起來用力向後一搡:「小二爺,別跟我沒完沒了!」

    虞光廷是真生氣,氣的呼哧呼哧的。一翻身重新爬起來,他像個小野獸似的一撲而上,從後方抱住了盛國綱拼命捶打,一邊打一邊語無倫次的大喊:「你欺負我……壞蛋……你和馮希坤一起拿我取樂……」

    盛國綱隨著他的力道前後左右的搖晃著,毫不在意,偶爾取下菸捲往地上磕磕菸灰。

    他生的魁梧高壯,虞光廷的泄憤在他這裡不過是蚍蜉撼樹一般的舉動,他不和對方一般見識。

    一根煙抽完,他將菸蒂扔在地上,用皮鞋鞋底碾了一下,而後側過臉去笑問道:「你這是打累了?」

    虞光廷氣喘吁吁的伏在他的肩膀上,一條手臂還環繞著他的脖子:「累了,今天饒了你!」

    盛國綱抬手攥住他的小臂,漫不經心的扯開向後一甩,而後起身走到衣帽架前,一邊將禮帽拿下扣到頭上,一邊回身向虞光廷緩聲說道:「後天,塘沽碼頭,一船坯布,好的,我記下了。」

    虞光廷見他說走就走,不由得跪坐起來:「你……你不再坐一會兒了?我不急著睡覺。」

    盛國綱單手插進西裝口袋裡,見虞光廷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眉目神情中帶著一點楚楚可憐的稚弱,就走回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不是在發燒?早點睡吧。」

    虞光廷仰頭望向盛國綱----電燈光影渲染烘托出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盛國綱其實相貌很不錯,五官標準端正,看起來充滿男子氣概,卻又隱隱帶了一點斯文態度,絕不粗蠢。

    「我明天晚上去回力球場,你去不去?」他滿懷期望的問道。

    盛國綱笑著收回手,慢騰騰的轉身向外走去:「不一定啊。」

    盛國綱這個人,不好賭。

    他的頭腦向來是井井有條的,手裡攥著自己的整個小世界。他希望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來走,一步一個腳印;而賭場裡驚濤駭浪的,讓他心亂。

    所以翌日傍晚,虞光廷在意租界的球場中並沒有看到盛國綱----不過這也並沒有影響到他娛樂的心情。獨自坐在看台上,他手裡捏著一把票子,饒有興味的睜大眼睛望向球場。

    場中的回力球賽進行得正激烈,看台上的觀眾各自下了注,故而也格外關情,吵吵嚷嚷的集體激動。虞光廷腰背挺直的端坐在角落位置上,虎視眈眈的盯著球員使勁,手裡的票子都攥濕了----正是緊張之際,身邊忽然擠擠蹭蹭的坐下一人,而後一個聲音響起來:「子俊!」

    子俊是虞光廷的字,他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呼喚自己,立刻覓聲扭過頭去,結果卻近距離的看見了馮希坤。

    十分意外的挑起一邊眉毛,虞光廷一邊把臉轉回球場,一邊愛答不理的說道:「是你啊!」

    馮希坤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西裝打扮,一身濁世佳公子的氣派。用胳膊肘杵了杵虞光廷,他沒話找話的問道:「你買了幾號?」

    虞光廷伸手一指場上一位身材高大的義大利運動員,頭也不回的答道:「三號。」

    馮希坤向虞光廷靠近了一些,主動去拿對方手中的票子,一張一張的打開來看:「喲,沒少買啊,五百塊。」

    這時三號正式上場了,虞光廷聚精會神的觀望賽局,徹底忽視了馮希坤。馮希坤也不惱,很有耐心的替虞光廷拿著票子,一直到三號運動員敗得落花流水,那五百塊錢打了水漂為止。

    虞光廷本來就窮,結果這無緣無故的又沒了五百塊錢,真是堪稱雪上加霜了。球賽散後他垂頭喪氣的隨人流走出球房,因見馮希坤笑模笑樣的只是跟著自己不離開,就停住腳步問道:「你還有事?」

    馮希坤向虞光廷放出目光,見他年輕愛俏,深秋時節也只穿單薄西裝,鼻尖耳朵都凍得隱隱發紅,且沉著臉,小模樣兒委委屈屈的,心中就十分憐愛,不由自主的放軟了聲氣:「子俊,現在這不早不晚的,我陪你找地方再坐坐?橫豎我是坐汽車來的,去哪裡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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