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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29:10 作者: 陳小鹿
    實在是讓顧琅覺得愈發心疼懷裡的小姑娘了。

    這小姑娘,這樣愛著他,只是斯軼這種人,心裡怎麼會有情的存在呢?所以小月亮,無論你多麼努力,你始終是得不到他半點的憐惜和眷顧的。

    不,我不相信。她的潛意識裡還在不甘心的反抗著。

    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扶蘇上仙的內心裡只有屬於他自己的一片天地,沒有你,他的世界與你的世界,截然不同啊。

    顧琅忽然間有些惱怒,為什麼,她還是不肯相信呢?

    更何況眼前的斯軼,比起自己來,還是年輕有稚嫩的,人也是極為天真的,以為憑自己一己之力,就可以定乾坤嗎?

    「是嗎?小師弟?當年不知道是誰追在我的身後,叫我大師兄的?往日裡那些事情,你全部都給忘記了啊。」

    顧琅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不過,你就忍心你這小徒兒,被這樣一個心狠毒辣的小女娃下毒,暗自里下毒手的傷害了?就因為她是個背負著天生煞氣的孩子?」

    「還是說,無論是不是個孩子,只要是背負著煞氣,就能夠讓你們這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高高在上的仙人們仁義踐踏?你們可以虛偽的縱容一個女孩子殺掉另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的幫助,甚至,還可以把自己一半仙力注射到這把破離司劍里?」

    「甚至你?你這個天下人敬仰的扶蘇上仙,你的小徒兒心心念念的師尊,就可以把自己的一半魂力放在她身上壓制著她,讓她不能成仙,只能被動的被這個小女娃殺。這難道不是一場赤果果的謀殺嗎?」

    彩雲城的臉色因為顧琅這一席話變得格外的羞辱起來。他說的沒錯,自己一個修煉幾百年的人,還是在幫助自己的女兒去害一個小女娃。

    魚玄機幾乎是在那一剎那,在他話落地的時候感受到師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寒劍一樣落在她的五臟六腑。

    她失去了師兄最後一絲信任的心。

    但是眾人毫無疑問都聽見了,這一場赤果果的謀殺,其中的參與者,包括了尊上,扶蘇上仙,斯軼,他也參與了這一場謀殺。

    她幾乎是有些畏懼的看著斯軼,這個被稱為扶蘇上仙的男人,他心裡有愛恨情仇,絕情尊上心中有情愛,他愛他的徒弟,被自己窺探到內心,最後才會讓她陷入如今的可怕的境地。

    這時候魔尊顧琅的另一隻手忽然激射出一道綠色的光芒,直指魚玄機,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害了小不點。

    「我今日便是滅殺了你又如何?敢傷我小不點兒?」

    那女人畏縮的後退,避無可避,她近乎絕望的看著自己的師兄。

    素來最仁義的師兄,一定會出手救自己的。

    果不其然,斯軼揮袖出去,擋住了那道綠光,那是奇毒。

    「我北華派的弟子犯了錯自當由我北華派懲處,不勞閣下費心。」

    魚玄機驚喜的竊笑。果真她賭對了。

    「呵呵,你護著傷你徒弟害你徒弟之人,還要來問責你的徒弟。」

    他甚至知道是魚玄機在害自己,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為什麼還要護著她?

    蘇涼月聽見了,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慢慢的落了下來,她幾乎覺得有些絕望了,她雖然神志不清楚,她還是聽見了這句,儘管她自己內心也知道,卻也沒有說出來這麼傷人。

    他拋棄了她,他親自參與了謀殺。

    斯軼依舊是面無表情。

    「她生是我北華弟子,我扶蘇徒弟,她的宿命和命運都是北華安排的,她的性命也是北華的,這是不能夠改變的。」

    「無論北華要她生,要她死,她只能聽從,她不能改變,她什麼也不能改變。」

    「這與你無關,顧琅,不管你如何重生,請你放下她,然後速速離開了,若你不離開,我便讓你如同兩百年前一樣。」

    冷冷清清的聲音里透露著薄情還有無盡的殺意。

    那血衣男子摟緊了懷裡的蜷縮的蘇涼月,這個孩子啊,是真的孤立無援,一如當初的自己,在乞丐窩裡苟延殘喘,任人辱罵,在門派底層,受人踐踏,滿門仙尊,無一人在乎自己的死活。

    「好一個宿命和命運都是北華安排的,性命也是北華的,好一個論北華要她生,要她死,她只能聽從,她不能改變,她什麼也不能改變。」

    「好一個扶蘇上仙斯軼,漂亮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只是你可知道這孩子今日九死無生。」

    「我若放下這孩子,她一定會死。」

    「你當真是半點良心都沒有。」

    「卻如何對得起這個可憐的哪怕自己死也要保護師尊的孩子呢?」

    他一雙骨節分明的長長的手指,撫摸了她那一雙緊緊閉上美麗的眼睛之上的肌膚,她的眼淚落進了海里,海水翻騰,那數千里的冰封全部都融化掉,那帶著血色的淚,把這海變成了血海。

    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飛快的腐蝕掉。

    包括高高的看台,包括眾人懸空的坐檯,還有浮雲。

    他們驚慌失措的逃離,他們坐上寶劍懸空。

    「孽徒,還不束手?」

    白衣男子臉上的薄情實在是刻骨銘心,她心臟原本就覺得極為劇烈的疼痛,但是她一直忍住了,就在剛才他回答的時候,她醒來了,她睜開一雙皓如星辰的眼睛,只不過被血色瀰漫了。

    她躺在顧琅的懷裡,她在想,他叫自己什麼?孽徒?束手?

    我蘇涼月何德何能被稱為孽徒?我做錯了什麼?

    我為何來到這北華?我為何會成為你扶蘇上仙的弟子?

    「扶蘇上仙斯軼,你是我的師父嗎?」

    「你憑什麼可以定我的命運?你憑什麼可以說讓我生讓我死?」

    「憑什麼?」

    流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裡不停的留下了血淚,血淚斑斑落在衣袍上,衣袍變成了黑色,落在海面上,海面上血色翻騰,海水蔓延,山崩地裂,萬物腐朽。

    「你不許哭。」

    他狠狠地盯著她,盯著她的眼睛。

    曾幾何時,初見時,她以為那是一雙聖潔的慈悲的眼睛,她以為那雙眼睛裡的脈脈溫情都是對自己的溫和的憐憫。

    時至今日,蘇涼月才明白,原來這雙眼睛裡都是他的孤芳自賞,是對她的蔑視。

    大概,大概他從未在乎自己。

    在他眼裡,蘇涼月不過就是一個螻蟻罷了。

    曾幾何時,在她捂著臉要哭的時候,他也曾狠狠的盯著她說。

    「你不許哭。」

    那時候,她認為這是一種霸道的溫柔。

    然而現在。

    她忍不住流下了血色的眼淚,這透著她的心頭血,她的靈魂的,她的煞氣的眼淚蜿蜒而出。

    「你不許哭。」

    卻是對她最大的殘忍。

    斯軼見到眾人驚慌失措,連忙使了一道指法固定了身後的結界,隔絕了海水。

    他一個人隔空與魔尊顧琅對視,他們互相盯著對方,格外的冷漠和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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