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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29:10 作者: 陳小鹿
她坐在一張椅子上,端正優雅,是貴族小姐的坐姿,雙手仿佛是在捧著一本書,認真地看著。
「小姐,更深露重,你早些休息吧,您不要太勞累了,廖先生要是知道,一定會責怪我的。」杜逸航忽然用自己粗厚的聲音說道。
這時候要是正常的人是想笑的,台下許多人都覺得莫名的好笑,但是此時台上的蘇涼月卻好像是真的聽到的有丫鬟的聲音,有些遲疑,但是也沒說什麼話,竟然咳嗽了兩聲,仿佛是因為窗外下起了小雪。
人們的眼前浮現這樣的場景,桌前燭光搖曳,她忽然抬起頭,默默地看著燭光下書本上映著的兩個身影,纏綿悱惻,忽然覺得身後有人為她披上了貂皮大襖。她也沒有回頭,仿佛是因為這場倒春寒來得可真不是時候,連年戰亂,百姓民不聊生,春暖花開,本來可以告別饑寒苦凍之處,尋尋開荒種地的活,勉強可以將養一家子過活。
但是這場倒春寒,卻讓人生生磨滅了希望,我等生於富貴之家,就算寄人籬下,也未曾感受過這種極寒料峭,飢腸轆轆,書中有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不外如是。
她看著書頁,就快要掉下眼淚。但是那眼淚在澄澈的眼瞳里旋轉著,就是不落下,她潸然的眼睛忽然閉上,仿佛是在被人蒙住了她潸然的眼。
「傻丫頭,你雖憐他清苦,卻不知肉食者謀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蘇涼月聽到椰子在念劇本,而且是用的影帝傅黎世的聲音。
他回過頭來,眼神里默然生出了一縷悲情,扳開他的大手,只見他風塵僕僕,身上還有未融化的雪花,那清俊的眉眼卻有無限的溫暖,披著玄色的披風,皮靴子上還有泥濘。實在是奔波勞碌,無所清閒。她視線上下移動,格外的認真,也是格外的細緻。那就是呂碧城,十三歲的呂碧城,以自己細膩的內心關注著的這個世界。
第三十八章:千金萌新vs高冷影帝28
> 「還不給先生看坐?」蘇涼月忽然站起身喚小玉,然後走到不遠處,素手前纖纖,親手去泡了一壺碧螺春,她面前空空如也,手法卻並不稀疏,杜逸航很滿意的是沒想到蘇涼月竟然還懂茶藝,這年頭,這樣的實在是太少了。她扭過頭,仿佛見到廖先生坐下來,不緊不慢的品嘗了一口碧螺春。
「果然阿城的好手藝,誰也比不了。」眼前仿佛出現了廖先生將手上的玉扳指敲擊了桌面三下,然後沉吟道:「碧城,上官家族或有大動作。」這聲音卻是杜導念出來的。
「哦,是什麼動作?莫非是走私?」她皺了皺眉便想出了始末,上官家族說實話到了現在,皇帝不親政,太后把持政權,軍閥鬥爭激烈,是不能在軍界呼風喚雨了,兩個少將已經戰死,三個大校在軍閥大將手底下著實沒什麼好果子,勉強留有餘面,大儒,這個禮崩樂壞的時期,誰重視這個?說實話,還是上官靜雅手裡的碼頭更有說服力。
「你可知江北按察使林少穆?」杜導再次念道,若不是因為今天才把劇本給蘇涼月,自己都不敢相信蘇涼月竟然有這樣的記憶力,台詞分毫不差,自己這次準備拍攝的蘇慕染的《寒冬哭碧城》是決定分文不改的,卻沒有想到,蘇涼月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演員,天賦卓絕。
「九年前,林少穆到任江北,澄清江蘇吏治,改革審判程序,親自裁決案件。甚至黑夜潛行,明查暗訪,驗屍時亦親自動手。短短在任四個月內,就把江蘇的積壓案件處理十之**,被江蘇人民稱頌為「林青天」。他並認為江蘇之風氣敗懷,全因鴉片害人,於是下令江蘇禁菸。」我想了想說道。
「你可察覺出這中間的關鍵點?」杜導繼續念到。
「鴉片。」蘇涼月吐出兩個字,她依舊是坐在那裡,神情冷淡,但是眼神裡面的悲傷卻是顯而易見,這個少女既自卑又自尊,很是認真。
「鴉煙流毒,為中國三千年未有之禍。」杜先生如是所云。
「前幾日接到廖大總統的密函,鴻臚寺卿奏請禁鴉片煙。這位林青天言:「此禍不除,十年之後,不惟無可籌之餉,且無可用之兵。」你以為如何?」
她澄澈的眼睛微微抬起來,看見廖先生的眼睛裡有愁苦,眉目里有睥睨天下之勢,面上又是悲憫眾生疾苦,悠悠蒼天,何其有幸,有這樣的肉食者。
「早就應該這麼做了,此時此刻,正需要這樣的舉措,因為當今世界,實在是變幻莫測,風雲迭起。
縱觀今朝局勢,制度已腐朽不堪。皇帝太后專橫獨斷,驕妄自大,沉醉在「天朝上國」的美夢之中。一般封疆大吏愚昧閉塞,官場貪污成風,吏治敗壞。貪污在清統治集團中成為不可遏制的一種流行病。結黨營私,在當時統治集團中也形成惡劣的風氣。」
仿佛就是一場民國的對決。
第三十九章:千金萌新vs高冷影帝29
> 如此絕妙。
「就連閉關鎖國也沒有能走阻擋鴉片走私的步伐,很明顯,這完全是**的惡果。走投無路的鴉片販子在中國受到熱捧,沿海官兵甚至出動兵船在近海與毒販交易,再由兵船運回內陸,開設煙館傾銷毒資全是國民所為。」
她台詞吐得很是清晰,說話的時候優雅自如。好像真的是那個民國優雅的女人。
上官家族想來在其中扮演著並不光彩的角色。
像林大人說出這種話來的清正廉潔的大人已經不多了。
眼神戲最難演,蘇涼月演的卻真實可信。
「嗣後來船永不敢夾帶鴉片,如有帶來,一經查出,貨盡沒官,人即正法,情甘服罪。」
「若鴉片一日未絕,本大臣一日不回,誓與此事相始終,斷無中止之理。」
她坐在那裡,沒有起來,但是仿佛天色已晚,她微微揉了揉眉頭,好像是聽到有人來傳話,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後點了點頭。
廖先生走了,天光已大亮,我被舅母叫過去。穿花拂柳,走了好長一段路,微微有些氣喘,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必定要加強自己的鍛鍊,亂世中一個嬌滴滴的小姐絕不會活下去來的。
在台上走路的時候,穿著旗袍的腿秀麗纖細,她走的步子都是算得剛好的步子,步步生蓮,莫過如此。
「碧城來了啊,怎麼是走來的,不叫人備頂轎子抬過來,瞧瞧都出汗了。」這個第一次見面尖酸刻薄的女人如今也能溫婉賢惠的同呂碧城打招呼。蘇涼月抬起頭來,此人正是自己的舅母,嚴夫人。
「不知道舅母有什麼事情?碧城能幫得上忙的絕不辜負。」她只是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請了安,坐在雕花木椅上。落落大方的說道。請安,走路,坐下,喝茶,名門淑女,民國女子的情懷一一在她身上得到體現。
舅母並不推諉,落落大方叫上了一個清秀至極的小姑娘,大約是旁的庶女之類的人物。這時候突然多了一個人,蘇涼月也不吃驚,抬起頭來略微瞅了一眼,就繼續喝茶。
「阿城啊,這是我一個遠房的表侄女,名字叫做如意,長得眉清目秀的,可惜親人早逝,孤苦無依的,你看能不能帶她在你身邊做個尋常丫鬟,找個機會送給廖少將,以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