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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21:01 作者: 不止是顆菜
……
他倆越聊越起勁,岑森走了不到五分鐘,兩人都已經聊到了離婚後財產該如何分配。
江徹對婚姻的態度和他們向來不同,但自己兄弟,也不好多說什麼。他遠眺綠茵盡頭,只不咸不淡說了句,「別說了,少管閒事。」
不得不承認,江徹這句「少管閒事」很有遠見,只可惜他的提醒力度太低,不過轉個身的功夫,趙洋和舒揚這倆大嘴巴就不小心把事兒給漏了出去。
岑季兩家的聯姻在小圈子裡本就備受矚目,驟然生變,自然是一傳十十傳百。
傍晚時分,這事兒風風雨雨幾經變幻,已經傳到了季家人的耳中。
季明舒最先接到的,是大伯母和二伯母的電話。
她倆說辭差不多,都是聽說她要離婚,打來問問什麼情況。還說岑森要是欺負了她,讓她受了委屈,季家肯定要幫她討回這個公道。
季家娶回去的媳婦兒也都是名門之後,涵養好,話術也周全熨帖。
如果沒有最後那些「勸和不勸分」的經典語錄,季明舒可能會真的以為,她們就是打電話來護犢子的。
她敷衍兩聲,心情在跌至谷底後,好像又浸入了一灣寒潭。
大約是她不甚明朗的態度讓季家有了危機感,兩位伯母勸完,大伯季如松竟也親自打來電話。
「小舒,你和阿森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都在傳,你要和阿森離婚呢?」
季如松沒繞彎子開門見山,聲音則是一如既往,溫和又不失上位者的威嚴。
季明舒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連續接了幾通電話,對季如松的問詢並未感到意外。
她將手機開了外放放在一邊,語氣平靜,「是我提的,伯伯,我和他已經過不下去了。」
「還真是你提的?」季如松本來不信,這一聽,到底還是急了,「小舒,你怎麼能這麼任性哪!」
季明舒垂著眼,沒接話。
季如松這會還在公司,一手拿著手機,一手背在身後,被這侄女搞得整個人都有些頭大。
他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小舒,伯伯也不跟你繞彎子,你是成年人,做事不能隨著自己的小性子來!你知不知道現在京建和伯伯合作的南灣項目有多重要?」
「今時不同往日了,京建不一定要和我們季家合作,但我們不和京建合作,這個項目還有人能吃得下嗎?所有開發都要止步!」
他嘆了口氣,又語重心長道:「還有你二伯,你二伯兢兢業業幾十年,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錯!他現在那個位置你以為好坐?要是沒有京建在旁邊撐著,多少雙眼睛盯著想把他給拉下來!」
季如松恨鐵不成鋼又不忍責罵的話語落在耳邊,讓季明舒原本就一團亂的腦子變得愈加混亂。
她慢慢放下手中衣物,又慢慢伸出雙手,掩住面頰。
其實季如松如果一上來就劈頭蓋臉毫不留情地罵她,她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們養她就是為了聯姻,和古代養揚州瘦馬根本就沒有區別,他們也根本沒有資格擺出長輩姿態對她橫加指責。
可季如松沒有。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季如松和季如柏對她的付出是有目的,但那些付出也不等同於虛情假意。
小時候,學校里有同學嘲笑過她沒有爸爸媽媽,是垃圾堆里撿回來的野孩子,她被氣哭了,跑去和季如松告狀。
季如松知道後,二話沒說就風塵僕僕從外地趕回來,去到學校找領導談話。
放學將她領回去時,季如松還給她買冰激凌,邊牽著她的手往大院方向走,邊耐心哄道:「小舒是季家的小公主,怎麼會是垃圾堆里撿回來的野孩子呢,下次再有人胡說,你還是要記得告訴伯伯,伯伯幫你去抓壞人,好不好?」
大人刻意放慢的腳步和窄窄的胡同早已泛黃,此刻想起,歷歷種種卻仍清晰如昨。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過了很久,她對著電話那頭哽咽道:「伯伯,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了,我很難受,我現在很難受。」
她不能去想岑森和李文音在一起的畫面,也不敢去深想李文音說的那些話,更無法說服自己,她只是在氣岑森打她的臉而已。
明明只是聯姻,可倏然間多了別的東西,利益也變得不純粹。
傍晚的夕陽像流質鹹鴨蛋黃,橘里透紅。
季如松站在窗前,也忽然沉默。
他記得,季明舒父母雙亡被送回季家老宅,也是在這樣一個黃昏時分。
那時小姑娘像個小小的粉糰子,穿蓬蓬的公主裙,手裡抱了只漂亮洋娃娃,還不諳世事。
小姑娘見到他便笑彎了眼,阿姨教她喊「伯伯」,她蹦出口,卻變成了好笑的「蘿蔔卜」。
那光景,季老爺子還在,他也才剛接手華電部分業務,年輕氣盛的,對親弟弟留下的小女兒也是打心眼裡疼愛。
不像如今,千帆過盡,什麼感情都淡。說來也是奇怪,這人年紀越長,竟變得越來越身不由己。
他扶著窗前欄杆,聲音也逐漸緩了下來,「小舒,伯伯不是想要逼你,只是希望,你能稍微為季家考慮一下。現在你情緒不好,伯伯也不多說,你可以先冷靜一下,再和阿森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