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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20:24 作者: 不止是顆菜
她吶吶地喊了一聲。
周漾平靜地看著她,不像平日裡那樣摸她腦袋,更不出聲。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開口說一句:「回去上課吧。」
那聲音也讓林軟倍感驚訝,很啞,沒什麼力氣的感覺。
有老師路過樓梯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回去上課!」
林軟這才回神,周漾抬步往上走,她看著,卻沒有阻攔,只緩步下樓,回了教室。
一整天,林軟都心神不寧,周漾是考砸了吧,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又容得下最重要的考試上失敗呢。
之後的幾個課間她都不得空,直到下午放學,她才跑上了六樓,去二十二班堵周漾。
沒想到周漾又不見了。
她問蔣小宇,蔣小宇卻說,他這次回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很沉默,上課的時候,整節課整節課的睡覺發呆,剛剛最後一節課他也毫無緣由的就直接翹掉了。
林軟聽了直接跑下樓,四處去找。
好在周漾並沒有打算再次玩消失,林軟跑到操場,就見他一個人在跑圈。
一圈剛好經過林軟,他神色不明的看了林軟一眼,卻未停下。
林軟也不在意,只跟著他跑。
她最最討厭最最害怕的運動就是跑步,可跟著周漾沉默的一圈兩圈……
跑到第四圈的時候,她唇色發白,卻還在倔強的堅持。
周漾終於停下了。
林軟也停在了他的身邊,雙手撐膝,呼吸道里有火辣辣的窒息感,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難當。
周漾直接躺倒在糙坪上。
林軟一個人默默的忍受著劇烈運動過後身體的不適,等到腳步不再發虛,能夠說話的時候,她慢慢地走到了周漾身旁,伸手。
周漾瞥她一眼,卻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林軟也不強求,只默默坐下。
「周漾,書上說,逃避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如果難過的話,可以跟我說……還有魚頭,蔣小宇,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你知道的,就算沒有競賽,高考你一定也能夠考得很好。所以如果你一個人難過夠了的話,可不可以再站起來?」
夜風將林軟的聲音送入耳中,可周漾躺在糙地上,一動不動。
林軟很難接受周漾這個樣子,坐了好一會兒,她起身,試圖將周漾拉起來,邊拉她還邊說:「周漾,你不應該這個樣子……」
「你讓開!」林軟話未說話,周漾就抽手一甩,並說了跑步過後的第一句話。
他的聲音像一杯涼開水,沒有溫度,聽不出感情,和從前大不一樣。
林軟毫無防備,被甩得踉蹌了兩步。
周漾已經起身,可他看著林軟,眼裡卻看不出多餘的情緒。林軟踉蹌,他也沒有要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空氣似乎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凝滯不動。
林軟站定後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她瘦瘦小小,站在那裡與周漾沉默而又倔強的對峙。
似乎聽不到答案,就永遠也不會甘心。
可周漾的態度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你不要再跟我提競賽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你不用管……也不關你的事。」
他轉身離開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留下了一句:「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
夏末的晚風很涼,林軟覺得冷,抱了抱手臂。
她沒有吃晚飯,在操場晃蕩了很久,又回教室自習。
一路上她都在告訴自己:周漾心情不好,說什麼你都應該理解。他現在說的都是氣話,不要在意。
她這麼給自己洗腦,卻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關心被一句「不關你的事」擋回,有點受傷。
可自我安慰過後,她更擔心的還是周漾,於是又發動蔣小宇和喻子洲輪番進行安慰。
喻子洲去集訓了,打電話給周漾,周漾不接。
蔣小宇和他在一個班,說話自然不能當沒聽到,但他的態度始終都是冷冷淡淡。
蔣小宇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這次沒考好才這樣,按理說不至於吧,他去年NOIP就能撈著高考加分。也難說……他確實是比較在意這次比賽。不管怎樣,我覺得先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吧。」
林軟心裡著急,卻不得不承認,也只能像蔣小宇說的那樣,讓他自己冷靜一下了。
她忍著不去找周漾,但還是每天要去六樓找顧雙雙聊天,期待能看到周漾從二十二班的教室門口進出一次。
和顧雙雙聊天時她聽到了很多消息,比如楊洛成績下滑厲害,學校找了他家長前來談話;又比如胡雨濛早就轉學了,高二下學期就轉去了戶口所在地的學校。
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聽到過關於周漾的消息。
不久後的周一,她在校門口看到有一堆人圍在公告欄前。
遠遠望去公告並不清晰,林軟只依著感覺猜測那是「喜報」。
晃神片刻,她後知後覺發現,周漾從身側經過,徑直向前,他瞥了一眼公告欄的方向,腳步卻沒有停留。
她想上前喊住,聲音卻堵在了喉嚨口。
眼見周漾身影慢慢消失,她往公告欄走,只一眼就瞥到「喜報」二字下寫著一行信息競賽獲獎名單的公示。
難怪……他不高興。
林軟正準備離開,就捕捉到了別人談話間的「周漾」二字。
她頓步,擠進人群里。
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牌(正式選手A類),周漾。
她久久回不過神,喜悅與不解交雜,再望向周漾消失的方向,不知想起了什麼,一顆心在空落落的往下墜。
第51章 PAGE 51
那天之後, 林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周漾。
周漾拿到信息競賽金牌的消息傳到了在集訓的喻子洲和李曉薇耳中, 他們還打電話來問過林軟,可林軟卻不知道要回答點什麼。
競賽結果出來了, 可周漾漠不關心, 頹唐依舊,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
她曾經和周漾那麼近, 可現在又那麼遠。
她毫無辦法, 因為他根本不願意將自己的煩惱與不快樂拿出來與其他人分擔。
林軟近乎魔怔地在回想,那日在操場周漾脫口而出的幾句話。
她儘量忽略那些「不用你管」、「不關你的事」,而是從最後一句「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中, 強行解讀出周漾的些許關心與安慰。
既然別無他法,那就照他說的, 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距離明年六月的高考還有兩百多天。
黑板邊掛了厚厚一沓轉印紙印製而成的日曆, 每過一天,值日生就要扯掉一張紙。
悶熱的風,fèng隙間沾滿灰塵的窗台, 在地上摔過之後的0.38水性筆似是劃不出流暢的線條,斷斷續續在紙上留下關於高三的記憶。
林軟不再一天三四遍的往六樓跑,而是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