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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6:16:04 作者: 關關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你沒去領錢,拿什麼請我吃消夜?」
「我身上還有兩千塊嘛,夠了夠了。啊,前面,前面!」築兒忽然緊張地指著眼前的路。「下下一條巷子右轉。我記得那裡有家麻辣鍋,很棒的。」
靖翾從來不這麼聽人家話,但這回他竟沒有異議,方向盤一偏就轉了彎。
他忘了他最怕的就是跟女人吃飯,單獨見面。但築兒可以例外,也許因為她很純真,也許因為她是同性戀,對他不構成任何威脅。又或者……在他的潛意識裡,只當她是個可愛的小女人,他喜歡跟她在一起。
巷裡,果然有家麻辣鍋的招牌閃著,店邊居然還有空地,靖翾方向盤一轉,很漂亮地把車停好了。
「你看,還有停車位,多好。」一下車,築兒就迫不及待地跟靖翾邀功。
「是,你真英明能幹。」靖翾笑著損她。
走到店門口,透過玻璃門,清楚可以看見店裡只麻雀兩隻,看來還是老闆加夥計,除此之外,竟沒別的客人。
靖翾的腳步不由得猶豫了。根據他的經驗,客人多的店不見得好吃,沒客人的店卻肯定難吃。
「進去進去,」築兒卻在他身後猛推。「我來過這裡一次,這家的麻辣鍋很夠味的。」
靖翾被推進了店門。老闆夥計一看終於有了客人,異常熱情招呼,築兒也不知收斂,叫了個鴛鴦鍋又唏哩嘩啦點了一大堆火鍋料。忘了她只有兩千塊。
沒多久,鴛鴦鍋送上。靖翾一看,清湯的那邊竟像洗米水似地渾濁,麻辣的那邊,也不像人家是紅紅亮亮的辣油,而是暗暗死紅的豬肝色。
靖翾咽了口口水,心裡有不大好的預感,然而不知死活的築兒還好心地替他撈了塊鴨血,也給自己夾了塊豆腐,一邊還不忘招呼他:
「喂喂,你吃啊。」
靖翾沒轍,只得當築兒把豆腐送進嘴裡時,也吃了塊鴨血。
然而……兩人咽下口中的食物之後,都久久沒說話,老半天,兩人抬起眼來四目相對,幾乎是同一時刻,這兩張俊男美女臉都難過得糾結成一團----
「媽呀!怎麼這麼咸?」
「這鴨血是苦的!」
類似的話,同時從兩人的嘴裡迸出。
「這就是你上回吃過很好吃的店?」靖翾不禁吼她。
「不對啊,味道完全不一樣。」築兒也委屈地叫。她不由得環顧四望,卻是愈看表情愈迷惑。「不過說真的,現在看起來這家店的裝演好像不太一樣耶。會不會……我記錯了?是下條巷子?這附近麻辣鍋滿多家的……」
築兒自顧自說,轉回頭,才看見靖翾的表情像是想把她抓來打一頓:「你是不是從來都沒被人罵過,所以才這麼迷糊?」
築兒當真好好地想了一會。「嗯。真的好像每次我惹了什麼禍,我的朋友都不會罵我耶。」
靖翾沒好氣地瞪她:「那是因為他們拿你沒辦法,只好原諒你。」
築兒也知道自己太過迷糊。她垂下頭,怯怯地拿一隻眼睛偷看他:「你……生氣啦?」
這世界上恐怕沒什麼人有能耐跟築兒發火。靖翾長嘆口氣。「我也拿你沒轍,所以也只好原諒你。」
「就是說嘛,」築兒如獲大赦般笑了。「是我出錢,你又沒損失。」
靖翾的聲音陡地又揚高:「這麼難吃的東西,會讓人一個禮拜沒食慾,怎麼沒損失?」
他的氣勢讓築兒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又問:「你又生氣了?」
「沒有。」靖翾降下音調,認栽了。「算了,我吃旁邊的普通鍋好了……」
「天!」靖翾又一口把菜吐出來。「這白菜怎麼是苦的?!」
他窘迫的模樣,讓築兒不由得喻笑出聲,但要她節制笑聲是件太困難的事,果然不多久,她從小小聲細細碎碎的笑,變成了合不攏嘴的大笑。
靖翾被築兒笑得很嘔,他眯起眼來直視築兒:「為什麼我開始懷疑,這會不會是你的預謀?」
「不可能,我才沒那麼精明。」
築兒仍止不住笑。她的笑容自然而純真,黑而生動的眼睛,甜美璀璨的臉龐如此迷人,他的眼光像被下了魔咒似的離不開她,愈看愈痴。
他必須承認,她真的很動人,靖翾這一生,還沒遇過這麼令他迷惑的女人,他感覺自己心中似乎正有一股他所陌生的暖流竄升----
一種他早已遺忘的愛情訊號。
他灼灼地凝視她,不由自主地說:「你笑起來很美。」
築兒的笑音效卡住了。她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震了震,他的眼眸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鎖著她,熾熱的眼光,震撼力十足,像酒一樣讓她神思恍惚,她下意識地咽咽口水,這男人竟能使她心慌意亂。
築兒的雙頰已經快要變紅了,她不得不偷偷做了個深呼吸,眼光躲避著他的。「喂,你這樣看我,我會心跳加速啦。」
只見靖翾的眼中霎時閃過一絲錯愕,而後是隱藏不住的笑意,她真是坦率得可愛!這讓他也忍不住直言:「連這種事你也說得這麼坦白,你都不會害羞的!」
築兒只是一抬眼看他,他那雙放電似的雙眸,立刻讓她剛剛吞進去的食物在胃中作怪,心跳速度狂翻,嚇得她的眼帘立刻又垂下去,半慎半斤:「不害羞怎麼會心跳加速。」
他的眼裡閃著促狹的光芒,半真半玩笑地:「你在挑逗我?」
一股觸電似的感覺忽然竄過她的神經末稍,他們之間似乎蘊釀著某種氣氛,一種並未刻意去製造,卻在不知不覺中蔓延的曖昧。應付這樣的狀況築兒並不得心應手,她只能繼續她的坦率:「沒有。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這麼說,以後有可能?」話一出口,連靖翾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為何追問?尤其他低沉的語氣,多像在調情啊!他瘋了,他已經快不認識現在的自己了。
「難講。」築兒還是據實以答。然而這樣的答案,卻讓靖翾忽然意識到一件他早以認定的事:她是同性戀。
仿佛下在他身上的魔咒陡地被解除,他清醒了過來,不僅為剛才的曖昧氣氛而迷惑,也深深納悶自己為何會有那些奇特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給過女人一絲好臉色,而他剛才竟對一個女同性戀調情。
他要不是突然智商降低,就肯定是突然瘋了。
「我想,你是不可能喜歡上我的。」靖翾恢復了平常的語氣,他早已認定築兒是同性戀。
築兒卻也跟亞琵、葉祖岷一樣,直接想到了她的男友。她詫問:「你在說朱利安?亞琵連這也跟你講?」
「亞琵把我的祖宗八代都告訴你了,」他微笑道。「她好歹也該回饋一些你的秘密。」
「這算不了什麼秘密,我死纏他是眾所周知的事。」築兒城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