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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35:17 作者: 芻不回
    而一直到魏長青要離開,樂止苦都沒能等到他的禮物,送他出門的時候,樂止苦終於憋不住了:「師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呀?」

    魏長青:「忘了什麼?」

    樂止苦瞪著他:「你知道的,別裝傻。」

    魏長青從包里摸出一卷竹簡。

    「這是我做的。」一個竹蔑一個竹蔑的削,削好後刻字,還要拋光封釉,再將竹蔑串聯起來。

    竹簡微涼,還泛著清香,樂止苦興致勃勃地接過去,展開一看,一個字也沒看懂。

    樂止苦:「……」

    樂止苦:「刻的什麼呀?」

    魏長青笑道:「字體是小篆,內容是<列子。湯問>節選。」

    樂止苦:「……節選了什麼?」

    「<伯牙鼓琴>。」

    她差點想把竹簡砸他腦袋上,一時間哭笑不得,難以置信地反問:「<伯牙鼓琴>?是我想的那樣?」

    魏長青觀她面色,緩緩收了笑容:「嗯。」

    「你也太高看我了,」樂止苦嘲諷地一笑,「我這種人怎麼可能做你的知己?」

    「止苦……」

    「別叫我!」樂止苦怒氣沖沖打斷他,眼眶已經因為這份匪夷所思的禮物感動得紅了,「你知不知道我許了個什麼願,誰要和你做知己啊,你是不是智障?」

    她真的很氣很氣,一腔熱血全餵了狗一般,眼淚隨著話音一起落地,心裡的委屈難過潮水般湧上來。

    魏長青手足無措地站在她對面:「止苦……」

    他躊躇半晌,想來擦樂止苦眼淚,卻被她打開手。

    「我……」他上前一步,眼看她怎麼擦也擦不乾眼淚,心揪成一團,他終於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送出這樣的禮物,甚至開始反思,一畢業就出國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樂止苦是真的氣不過,舉起手裡竹簡打他:「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滾!」

    魏長青毫不躲閃,最後被打疼了,只是伸手擋了一下。

    樂止苦將竹簡塞回他懷裡:「你走吧。」

    魏長青拿著竹簡卻一動不動,只看著她,眼裡都是懊悔和疼惜。

    他知道的,他什麼都知道。樂止苦被他看得心裡一動,更覺得憤怒和委屈難以承受,她輕聲地,一字一頓地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不然相處這麼久,你會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麼感情嗎,誰要和你做朋友,我想做你女朋友你知道嗎?」

    魏長青唇翕動了一下,艱難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樂止苦嘲諷地笑了笑,擦了擦眼淚。

    魏長青從未發現簡單的表達也會如此傷人,他在大年三十熱鬧的煙火、鞭炮聲中艱難發聲:「止苦,我要出國。」

    「早猜到了。」樂止苦無所謂地撇過頭。

    她早猜到了,樂教授幫他聯繫國外朋友,他準備申請讀博的材料,他們當神不知鬼不覺,她其實都知道,早有預感。

    魏長青:「所以我們……」

    所以我們沒有可能。

    樂止苦靠著門,心裡難過到甚至是絕望的:「你知道我許了個什麼願嗎?」

    魏長青沒說話,樂止苦便自說自話:「今天我成年,我許願,我想和魏長青在一起,想和他長長久久。什麼阻礙我都不怕,因為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我就能生起面對所有的勇氣。」最後一句話,她看向魏長青的眼睛,堅定而緩慢地說完。

    「止苦……」

    樂止苦說完笑了笑,轉身往回走:「你滾吧。」

    然而她沒能回去,下一瞬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樂止苦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

    魏長青將她腦袋按到自己胸口,聲音微啞:「我應該沒跟你說過,我爺爺是一位功勳卓著的老兵,我父母親也為這個國家恪盡職守,他們曾經一致希望我能成為一個軍人,但是我對當兵不感興趣。我一直以為,不管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都應該盡己所能做到最好,雖然不能像軍人那樣保家衛國,但也應該於心無愧,於國無愧。我選擇出國,是很早就想好的,我只是怕你不願等我。你還很年青止苦,我不想耽誤你。」

    樂止苦掙扎著要抬頭。

    魏長青卻死死按著她。

    倆人就這麼抱了一會,樂止苦終於伸手抱住他的腰,悶悶地,卻很堅定:「我想為你披荊斬棘,師兄。」

    第20章

    她那時候說得多好,我想為你披荊斬棘。

    可等他再回來,她就後悔了,她等得太累了,一個人再如何熱血沸騰,沒有熱源加溫,遲早有一天也會慢慢冷卻下來。

    然而說完分手,當他再次總是在她面前晃蕩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要接近。

    在他面前,她總是這樣反反覆覆。

    太陽徹底下山了,樂止苦終於拎著狗繩帶著蛋蛋回家。

    路過魏長青找到她的地方,她站了一會,仰頭看看天空,笑了笑:「你說他會不會很莫名其妙,會不會想,樂止苦這個人怎麼這麼反覆無常。但我昨天晚上說不想和他再見面是真心的,後來……我只是想和他打一炮而已。」

    樂止苦低頭看向嗅著地面使勁想往前跑的蛋蛋:「你說我是不是很渣。」

    她假惺惺地哈哈哈幾聲:「我還覺得他是個王八蛋呢,我怎麼墮落了,怎麼任性了?三觀不同果然不相為謀,強行拉郎配只會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活該!」

    蛋蛋沖她汪汪汪,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看了一會湊上來,一個勁想往她身上跳,舔著她的手,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樂止苦一笑:「找個男人,還不如找條狗呢。」

    、

    七月初,樂止苦帶著蛋蛋上山拜祭爺爺。

    老人家去世五周年,這天是他的紀日。

    去年這個時候她沒能趕回來,後來索性中秋才來。

    二老葬在一起,爺爺喜歡雛菊,老太太喜歡吃櫻桃。樂止苦上山前特地買了新鮮的花和車厘子。

    蛋蛋全程很興奮,時不時往果籃上撲,樂止苦笑著躲開:「櫻桃你應該不能吃吧。」

    小傢伙長大了一些,毛髮越發光滑柔順。這兩天似乎開始立耳,一隻還耷拉著,一隻已經有要站起來的跡象。這時候才能看出小傢伙大概真的是只串串。

    蛋蛋帶著樂止苦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前走,好像知道路一樣。

    樂止苦偶爾拉一把,將它帶回正道上來。

    蛋蛋時不時要撒尿劃地盤,樂止苦最後只能抱著它讓它別把尿撒人家墳上。

    到了老人墓前,樂止苦輕嘆一聲,將東西放下,又把蛋蛋狗繩套到旁邊的樹幹上。

    兩個老人死後還依偎在一起,生前也是感情甚篤。墓碑上的遺照,倆人都笑得很開心。

    樂止苦伸手摸了摸,眼睛酸澀,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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