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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35:17 作者: 芻不回
「不買,」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話音一落地,樂止苦才又笑道,「怎麼,要給姐姐當苦力啊?」
梁修難得露出一個笑,顯得很靦腆。
樂止苦攬住他的肩:「謝謝,以後找你,現在沒有買衣服的欲望。」
她從國外帶回來兩大箱衣物,如今都堆在酒店,房子還沒有著落,買的東西多了,會很難搬。
吃完晚飯回去的路上,梁修要求先把東西都放在樂止苦這。
樂止苦不解:「怎麼?」
梁修還記得她囑咐的話:「回去沒法解釋。」
樂止苦扭頭看他。
弟弟的側臉沉靜瘦削,下巴微尖,昏暗的燈光下,略顯陰柔。
他被樂止苦盯著看了好一會,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樂止苦露出一個笑,靠著椅背,無意識地搓著手指:「沒事,你就跟他們直說就行,至於我不回去的理由,隨便找。」
梁修聞言沉默了片刻:「你為什麼不想回去?」
「還有什麼理由,」樂止苦看向窗外,深褐色的瞳孔好像一個水晶球,濃縮了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自在慣了而已。」
最後梁修還是堅持先回酒店。
他什麼也沒說,但樂止苦站在酒店門前目送計程車遠去,大致能猜到,他應該是覺得,自己的姐姐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護送她回家是應該的。
仔細想想,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受到被保護的溫暖,還是因為她的弟弟,她同母異父的弟弟。
、
文韻工作的地方離樂止苦的酒店有些遠。
她回來後,其實想過回樂家看看,但到了家門,竟近鄉情怯,最後在附近找了家酒店。而文韻公司和住所都在火車站附近,不堵車都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樂止苦在文韻的指點下,坐了地鐵。
琴城的地鐵建了好幾年,3號線直到16年12月才開通。她那個時候在津城,隨後和奶奶回來,也沒心思關注,再後來奶奶去世,她出國,就更沒機會了解這些信息了。
琴城地鐵剛投建的時候她年紀不大,三號線挖下第一鏟的時候她剛上高三,算一算,竟用了近八年功夫才完工。八年抗戰也不過如此了。
最初,她還期待過,再後來,隨著戰線越拉越長,她差點將這事給忘了。
什麼事情,拉長了戰線都是在消磨人的意志。
文韻周末還要上班,樂止苦到站下車,自己找到了城建公司大門。
中午倆人去附近吃飯,景區飯店的菜又貴又難吃,但是倆人都懶,不願意回家做。
許久不見,文韻沒怎麼變,上班時間穿得賢良淑德一些,一頭捲髮精幹地紮起,一條漸變藍色連衣裙,抽菸的動作比樂止苦還熟練。
她化了淡妝,柳葉眉桃花眼,笑唇微勾,脈脈含情。
樂止苦一直以為,文韻比她好看多了,瑰姿艷逸,儀靜體閒。她自認及不上。
有一種人的氣質是渾然天成,有一種人卻不過是莫辨楮葉,再像再像,也是假的。
吃過飯,文韻帶樂止苦去附近的小區看房子。
她也住在附近,但住的是景區別墅區,一套房子上千萬乃至上億。樂止苦守著家裡上億的遺產,不是住不起,而是那些錢,她一分也不想動,作為一個窮光蛋,她只能先租房子。
這邊的景區,在全國也算赫赫有名,地域廣,就算是景區,也未必不能找到清靜之所。
武夷路小區D座四樓,從臥室露台望去,外面就是萬夫景區,綠樹紅瓦,視線再偏一點,遠處的海水浴場,又是一片碧海藍天。
房子本身也不錯,兩室一廳,三千每月。尚在樂止苦能力範圍內。
她懶得拖拖拉拉,沒事找事,當下就和房東簽了合同。
她打算租半年,先在這邊住一陣看看。
房東走後,文韻陪著樂止苦在露台抽了一會煙,最後補了個妝又去上班了。
「晚上我開車幫你搬家。」文韻走的時候道。
樂止苦沒送她,老神在在地坐著,聞言點了點頭。
閨蜜一走,本就冷冷清清的房子越發寂靜。
五月,不冷不熱的季節,對於琴城旅遊業來說,也一樣。到八月啤酒節,才是琴城真正的旅遊旺季,到時候這一片只怕是人山人海。
而現在,樓下小區外,景區一條馬路空無一人,桃樹碧油油一片,對面小山坡上是一座紅瓦別墅,被銀杏松柏掩映著,看起來很有些雅趣。
樂止苦難得手癢,有些想將這幽靜的一幕畫下來,手邊沒有水彩畫工具,但帶了彩色鉛筆和小繪畫本。
她埋著頭,輕鬆寫意地勾勒線條,打算先這麼安寧地度過一個下午,偶爾抬頭找找角度,尋覓一些點睛的小細節。
那個人,就這麼猝然闖了進來。
她筆下不受控制地,已經先勾出了他的身形,只有寥寥兩筆,但不用再往下看,她腦海里,已經自動自發地補完了所有細節。
黑色的頭髮,剪得有些短,都快貼上頭皮,但他頭型好,即使是這樣接近光頭的髮型,也不減他半分氣度。
他五官說不上多精緻,但每個角度都很讓人心動,看久了,會忍不住想看更久,劍眉朗目,飄逸寧人,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大眼角處有一顆淺褐色的小痣,笑起來時,說不出的勾人。
他常穿襯衫,扣子繫到頸下第二顆,露出一線白皙清瘦的鎖骨,卻又不全露,欲說還休的,讓人忍不住想深入,卻又不得其法。
襯衫袖子常被他紮起一點,露出小半截小臂,依舊白皙,但能看出來結實有力,不像他本人浮於表面的那樣無害與溫柔。
她沒有再抬頭,繪畫本上的線稿,只有站在別墅門前,以一個閒適的姿態關門的人,最清晰。
、
晚上東西搬來,文韻推著行李箱想也沒想往主臥去。
「文韻,」樂止苦推著另一個箱子跟在她身後,「去旁邊那間。」
文韻不解,但只當這是藝術家的小怪癖,沒有多問,將行李都推進了客臥。
東西不急於整理,樂止苦下午出門買了麵粉雞蛋,打算做點小蛋糕犒勞辛勤一天的閨蜜。
她在倫敦時,報了一個甜點班,每天做,研究各種各樣的吃法,沒人給她試驗,她就自己吃,從感覺良好吃到吐,又從吐著吐著變得麻木,最後吃什麼點心都覺得好像是一個味道。
味蕾再也找不到最初驚艷的感覺。
她做了戚風,文韻一邊吃一邊打電話。
「嗯,晚點回,在樂止苦這,你要是無聊可以先回去……」
倆人聊得有些不愉快,文韻掛了電話後也沒心思吃蛋糕了。
樂止苦不吃蛋糕,喝著咖啡,問道:「秦先生?」
文韻「嗯」了一聲。
「他讓你早點回去?」
「嗯,不用管他,最近犯病。」
文韻這樣說,樂止苦果然不問了。
秦先生,名天冉,知名企業家,家和事業都在港島,幾年前來琴城參加海大校友會,認識文韻,隨後沒多久包養了她,倆人糾纏至今,也有五六年了,竟然一直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