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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33:34 作者: 燈火闌珊
    「老人家最忌情緒波動,只要慕護衛在宮中一帆風順,她老人家靜心調養,病情自然不會惡化,就怕心愛的兒子遭受無妄之災,平白讓她擔心啊。」蘇謐笑道:「慕護衛以為本宮說的可是在理?」

    慕輕涵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蘇謐話中的意思他如何聽不出來。

    「慕護衛是個聰明人,就應該知道一些不應該存在的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變成彌天大罪的證據,所以無關緊要的東西還是不要留著的好。」

    慕輕涵身子一顫,懷中那散發著淡淡脂粉香氣的錦帕忽然就變得火燙起來。

    「這方錦帕對本宮來說甚是喜歡,剛剛慕護衛巡視園子,想必是撿到了吧。不如還給本宮,也好及時抽身。」蘇謐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和近乎妖異的甜美。

    「是……」慕輕涵聲音微微顫抖著應道,從懷中拿出那方鵝黃色的錦帕,雙手奉上。

    蘇謐伸出手去,接過那一方燦爛的錦緞。

    慕輕涵略微抬頭,蘇謐纖長白皙的手指如同春蔥一般,圓潤的指甲蓋上既沒有戴著時下妃嬪們流行的金玉甲套,也沒有使用任何的脂粉顏料,就是清淡的粉紅色,散發出如同珍珠一般的光澤。

    他的手忍不住一顫,差一點兒拿不住那方柔若鵝毛的錦帕。

    蘇謐的手指微動,鵝黃色的錦繡就如同流水一般滑進了那纖細的手指。慕輕涵低下頭去。

    蘇謐轉過身,翩然遠去,輕靈的聲音隨風傳來,「慕護衛既然有過人之材,將來必定有飛黃騰達的一天,何必要苦苦拘泥與這些微末小節,看不開,放不下呢?平白讓人小覷了去。」

    那一抹碧色的身影隱入了花木深處,輕靈的聲音還縈繞在耳畔,朦朦的春雨下的纏纏綿綿,無休無止,慕輕涵單膝跪在那裡,細密的雨絲沾濕了他的衣服,直到一陣寒風吹過,他從猛地驚醒過來。

    不知道跪了多久,想要站起身來,卻感到膝蓋一陣酸痛,一個趔趄,竟然差一點兒跌倒,他緩緩步伐才站穩了身形。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遠處天邊的黯淡漆黑逐漸淺薄,光亮從地平線上升起,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竟然天已經快要亮了,他驚異於自己竟然就那樣保持著姿勢呆呆的跪了大半夜。

    慕輕涵看著遠處晨與夜交替的光彩,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個念頭,原來,她穿碧衣才是最好看的……他恍惚地想著。

    第15章 霜冷難眠(一)

    從四月十二日開始,新進妃嬪延續了一個月的禮儀宮規教導結束了,也意味著宮妃開始承寵。

    十三日,沒有任何人意外,內務府呈上綠頭牌的時候,齊瀧翻了風頭正盛的玉嬪的牌子。漱玉宮之中早就備下了香湯沐浴,伺候著新貴人即將來臨的榮耀。

    知道今晚蘇謐不會奉召,小祿子早早地就要去關宮門,蘇謐卻揚聲阻止。

    覓青輕聲問道:「今晚只怕是個多事之夜,娘娘不如避一避的好?」

    蘇謐笑道:「正因是個多事之夜,如果不去看熱鬧,豈不白白辜負了這般的月色。」

    夜色低迷,蘇謐坐在梳妝檯前卸了半妝,又將釵環珠玉除下,嚴整的髮髻散開,烏黑緞子一般的秀髮垂在肩上,蘇謐拿起青黛,輕巧地將眉線描了描,又打開桃花汁液染成的胭脂唇膏,纖巧的手指輕輕一點,抹在朱紅的唇上,原本秀麗的櫻唇散發出晶瑩的色彩,妖艷誘人如院子裡正盛放的石榴花瓣,在暗夜的燭火照映之下,宛如鬱郁的血色在唇上凝結。

    齊瀧已經駕臨漱玉宮有一段時間了,蘇謐看著外面的天色。

    按照大齊的宮制,帝王臨幸妃嬪,多半是在乾清宮甘露殿之中,由承恩車將翻了牌子的妃嬪早早地送到,侍奉帝王。也有時候帝王興起,前去妃嬪居住的宮室臨幸,一般都是極為得寵的妃子才有這樣的榮耀。

    蘇謐前些日子雖然得寵,可是齊瀧極少到採薇宮裡頭來,這倒不是蘇謐的寵愛不夠,主要還是因為採薇宮地處偏僻、距離過遠。所以後宮之中很多妃子對於蘇謐沒有趁機換一處光鮮華美、行動便宜的宮室很是疑惑。

    時間過的飛快,蘇謐抬頭看了看更漏,齊瀧進了漱玉宮只怕有快兩個時辰了吧。看來好戲是要開場了。

    正在等待著,小祿子就遠遠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娘娘,娘娘,漱玉宮那邊鬧起來了,動靜大的很呢?」

    蘇謐嫣然一笑,看來是時候了。

    也不乘坐車輦,蘇謐扶著覓青的手,不緊不慢地向漱玉宮走去。

    路上,遠遠地看見一乘鑲金嵌玉的車輦匆匆地駛過,帶起一陣疾風,是倪貴妃的車駕。

    她的動作倒是快!想必漱玉宮之中安排了不少的人手吧。蘇謐暗暗笑道,也好,人越多,這戲份也就越足。

    等蘇謐到達的時候,就看見漱玉宮之中已經是人聲鼎沸,吵嚷嘈雜了。

    一個清脆淒涼的哭喊聲遠遠地傳過來,「臣妾冤枉啊,皇上,請皇上明鑑啊……」

    蘇謐走近去,就在漱玉殿的外堂口處,幾個與玉嬪一起被賜住在漱玉宮的新進宮妃聽見聲音趕過來,一個個膽顫心驚地跪在地上,偶爾探頭探腦地向宮內窺視。

    外圍是侍奉的奴才,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齊瀧還在殿內,哭喊聲從殿裡傳出來,蘇謐走進殿中,守在門口的奴才一個個正手足無措,也不知道阻止。

    蘇謐進了外堂,就看見了衣冠不整的齊瀧和跪在地上釵環散亂的施柔兒,倪貴妃和李賢妃都在屋裡。

    施柔兒她正拉著齊瀧的衣襟苦苦哀求著:「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絕無失貞苟且之事,天地可鑑啊……」聲音淒婉動人,便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要化了。

    齊瀧的臉上卻滿是厭惡,李賢妃正在幫他整理著衣服,動作恭謹迅速。她所居住的雅鳴宮正好在漱玉宮的一旁,距離最近,消息自然是最靈通的。

    「妹妹且不用急,」旁邊的倪貴妃笑道:「妹妹如果是真的含冤不白,皇上自然會為你伸張作主,這樣哭叫拉扯成何體統,讓宮人聽見了也不好,妹妹這一個月的禮儀宮規都白學了嗎?」

    蘇謐掃了一眼,隔著半透明的繡花屏風,影影綽綽地能看見床上散亂著的大紅被褥,裡面隱隱顯出白綾子的一角,那是驗證宮妃貞潔的素緞。

    齊瀧抬頭看見蘇謐進來了,問道:「謐兒怎麼也來了?」神色之間惱火鬱悶,顯然還是在憤怒之中。

    蘇謐連忙行禮道:「臣妾正要前去園中賞月消夜,想不到聽見這裡人聲鼎沸,只怕是有了刺客什麼的,就趕緊過來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問道:「皇上,可是玉嬪妹妹惹得皇上不悅了,皇上念及她初入宮廷,未知禮儀,今次又是頭一次承寵,可不要真的計較啊。」

    施柔兒哀哀地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她已經哭得嗓子都啞了。

    「蓮妹妹說的是呢,玉嬪是否私通他人,還是未知之數,皇上可萬萬不要武斷啊。」倪貴妃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說道。

    「私通?!」蘇謐的臉色都變了,「這……玉嬪妹妹怎麼可能……」

    「今日是玉嬪頭一次承寵,卻無落紅,」李賢妃在一旁說道,可能也覺得這樣談論這種閨閣私事有幾分不好意思,轉而道:「這件事臣妾也看著蹊蹺,玉嬪妹妹入宮是通過驗身的,怎麼會這樣呢?」

    齊瀧的憤怒已經略微平息了,但漲紅的臉色還是沒有恢復,眼神掃過跪在一旁的施柔兒,說不出的厭惡鄙薄,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對於他驕傲敏感的個性來說,最看重期待的宮妃出現這樣的失貞行為,不啻於在他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這時候,門口又是一陣急促的聲響,不待人通傳稟報,皇后的身影匆匆地走了進來。

    她顯然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了,看了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施柔兒一眼,連忙上前道:「皇上,此事……」

    「此事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樣的事情,從我大齊開國以來,後宮就從來沒有過這樣丟人的事端!」看到皇后過來,齊瀧的火氣又升騰了起來:「皇后看按照宮規應該怎麼辦吧?」

    「皇上息怒啊,此事如今尚且沒有定論,怎麼就能夠輕易處置玉嬪妹妹呢?說不定要冤枉了好人呢。平日裡頭,臣妾看玉嬪也是個知禮明義的,怎麼會幹出這樣的……」倪貴妃半真半假地規勸道。

    「快叫去錦宮的人過來,直接領了去。再也不要讓朕看見她。」齊瀧一臉厭惡地說道,甩袖子就要出去。

    「皇上請先息怒啊,」皇后連忙跪倒在地上,阻止了齊瀧的去路,從容道:「玉嬪平日的為人皇上也是知道的,恭謹守禮,溫順婉約。臣妾看此事只怕另有蹊蹺,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的氣憤而冤枉了好人啊。」

    「此事只怕確實有蹊蹺,」倪貴妃接過話頭說道:「秀女入宮都是要通過嚴格的驗身的,怎麼會容得不貞不潔之人入宮呢?玉嬪在驗身的時候必然是完壁之身,只是現在就變成了殘花敗柳,這豈不是在宮裡頭的這一個月裡面……」倪貴妃掃視了跪在地上的漱玉宮的宮人們一眼,「皇上,依臣妾之見,不如拷問身邊的奴才,必然能夠得到線索。」

    眾人都變了臉色,這句話無疑是再說施柔兒在封妃之後與人私通了,這樣的罪名,無論拿到哪一國,哪一朝,哪一宮,哪一室,都是無可非議的死罪,而且連同身邊的宮人都要一併連罪處死的。

    跪在周圍的宮女內監一個個驚地魂飛魄散,連連叩頭高呼:「陛下冤枉啊,奴才們都是不知道的。」

    「皇上,玉嬪娘娘入宮以來一直潔身自好,靜心守禮,絕對沒有可能作出這等yín賤之事啊,請皇上明鑑啊!」施柔兒身邊貼身的紅纖聲音悽厲地喊道,這樣的罪名一旦成立,她們這些人都別想有活路了。

    皇后說道:「宮中法度森嚴,各宮素來嚴守宮門時間,而且侍奉在身側的都是內監,絕無男子出沒,怎麼可能有機會……」她看向齊瀧說道:「皇上切莫心急,若是冤枉了好人,只怕日後也要悔之莫及啊,皇上三思啊。」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宮中雖然沒有男子貼身侍奉,但是卻有不少的男子出入呢。」倪貴妃正色說道:「臣妾以前就聽說玉嬪的未婚夫就在這個後宮之中充任侍衛,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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