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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33:34 作者: 燈火闌珊
    「嗯,那就好,你去為我送一封信。」蘇謐思索了一陣子,說道:「就送到京城首富劉泉家裡。你知道去處嗎?」

    陳冽點了點頭,他們既然潛入齊京,對齊京之中重點人物的居住動向都有所了解,劉泉作為京城首富,自然也是關注的重點對象。

    蘇謐當即擺開書案,鋪好紙張,提筆略一思索,寫下了幾句話,將信箋封好,交給了陳冽。

    ……

    京城,劉府。

    作為大齊全京城最有錢的人之一,眼前的這一座府邸未免顯得有些太寒酸了。雖然也是雕樑畫棟,朱門玄瓦,可是比較起京城首富的財力,規模還是稍微嫌小了一些,那些牆瓦也顯得陳舊了一些。

    劉泉依靠販賣茶葉起家,後來又涉足到絲綢珠寶等各個行業,不過是三十幾年的功夫,就積累起了數以千萬計的財產,算得上是一個極其成功的商人,可惜在大齊,甚至是天下各國,門第出身是比什麼都重要的,近十幾年來,為了生意和後世子孫計,他遷居到了權貴雲集的齊京之後,尤其意識到了這一點。劉泉出身卑微,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旅之家,禮教早有言,「士、農、工、商」,商人是最為天下人所看不起的,僅比戲子娼jì之流的賤民略高一級而已,在寒門之中都算是低等,更何況與大齊數不盡的豪門士族相比呢。而且,偏偏他又是蜀國人,雖然蜀國早在先帝的時候就被大齊所滅,併入齊國的領土,但是這樣的出身還是讓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齊京的人士更加對他鄙視了幾分。

    正值年關期間,劉府此時也是張燈結彩,禮花掛門,顯示出喜慶熱鬧的氣氛來。

    時間已經是近子夜的時分,劉泉剛剛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進了書房。

    今年的來客特別的多,不僅有自己日常生意上往來的夥伴,更有不少朝廷的官員前來道賀,平時這些官員除了索要金銀財物之外從來對自己不假辭色,就連手裡拿著自己孝敬上去的銀子的時候,言談舉止里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對自己一個寒門出身的商人所應有的歧視。可是今天,那些官員一個個在席上的那股子親熱勁兒,簡直恨不得與自己稱兄道弟,其中的衛城兵馬司吳遣還親口向自己故作神秘地透漏,等元宵節過完了,自己捐官的心愿就可以達成了。

    這幾年來,自己為了有個官爵,擺脫這微寒的出身費了多少銀兩啊!看著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銀錢就這樣打了水漂,他當然也很心痛,只為了有個好出身,什麼都忍了,可是捐官的心愿卻一直沒有實現。反而似乎讓全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劉泉是人人可宰的肥羊一般,上門旁敲側擊索要金銀的人不計其數。尤其是也不知道是那個好事之徒給自己安上了一個什麼京城首富的名頭之後,那些官差更像是盯住了一頭肥羊的餓狼。

    可是這一次,自己甚至沒有按照前例交納孝敬費用,原本負責給他辦理官儀的官員就自動找上門來,似乎一夜之間就記起來自己收了他劉泉莫大的恩惠,連忙搶著來報答一樣。他當然知道是因為什麼,眼前的榮耀和尊貴都是自己的女兒綺煙帶來的。

    尤其是聽說女兒懷了龍裔之後,前來奉承巴結的人更是多了,自己在生意場上也更加的一帆風順,少有人為難,連以前經常去鋪子裡揩油的官員地痞也自動地不見了蹤影。

    這一切,都是女兒的功勞啊!劉泉嘆息著,也不知道這對於自己的女兒來說是好是壞。現在每每想起來,他都會有幾分後悔,都怪自己平時太寵愛女兒了,他雖然是個平頭百姓卻也知道,深宮裡面步步驚心,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啊。

    前些天那位雲妃的倒台給全京城的人都增添了茶餘飯後的話題,甚至讓集市上也受到影響,如今自己庫房裡還堆積著前些日子高價收購來的上千匹雲錦,如今還不知道該賣到哪裡去呢?賠本是肯定的了。

    綺煙那個孩子能撐得住平安地生下孩子嗎?有時候自己想想早知道讓綺煙稱病,再好好賄賂選秀的內監也不是瞞不過,可是自己還是放女兒進宮了。也許自己潛意識裡面是希望有這樣的造化的,可是,想起女兒平日裡嬌慣天真的性子,他就一陣搖頭。

    等自己的官職下來,就可以讓夫人進宮去探望了,到時候一定要讓夫人好好和女兒說一說,收斂一下那個驕縱的性子,不要得罪人啊。

    一邊想著,劉泉一邊推開房門,猛地卻看見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屋子正中間,望著自己。

    「誰?!」劉泉驚叫起來,盜賊還是刺客!

    「劉先生不必驚慌,在下並無惡意。」一個清冽的聲音在幽暗的房間裡響起。

    「你……你是要……」劉泉膽顫心驚地問道。如果只是求財的,倒是好說。

    「在下不過是奉主人之命,前來為先生送一封信而已。」陳冽平靜地說道,一邊將手舉起,昏暗的月色之下,一封書柬的模樣的物件顯露出來。

    劉泉驚疑不定地看著來人,躊躇了片刻,才伸手去接過那一封信。迅速地掃視了一眼,信上沒有任何署名或者問候。

    「請問少俠的主人是……」劉泉抬起頭來,卻發現原本佇立在房中的人影已經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劉泉頓時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如果不是清晰的觸感提醒著他,那封依然散發著淡淡幽香的信箋正實實在在地握在自己手中的話,劉泉真的會以外自己不過是因為喝醉了酒所發的南柯一夢而已。

    他呆立了片刻,外面的僕役的聲音傳進來,「老爺,有什麼事情嗎?」

    「呃……沒……沒事,都下去休息吧。」劉泉搪塞著,喝退了剛剛聽見他喊聲跑進來的奴僕。他走進房內,關好了門窗,急不可待地拆開信箋,抽出信紙,裡面簪花小楷的字跡映入眼帘。

    信箋很簡單,從頭到尾不過之後幾句話而已,看完之後,卻把劉泉驚出一身冷汗。

    心裡頭禁不住想起剛才那位送信的使者,那聲音,讓他聽著就覺得有一絲的彆扭,現在想起來,似乎是清冽之中帶著一種尖細,在自己微薄的記憶之中,只有一種人才有可能有這樣的嗓音啊。這麼說來,這封信,必定是從宮裡……

    「來人啊。」他思量了片刻,高聲叫喚起來,立刻幾個貼身服侍的小廝丫頭應命跑了進來。

    「夫人呢?睡下了嗎?」

    「沒有,夫人正要歇息呢?剛剛在卸妝。」丫鬟回答到。

    「嗯,我這就過去。」反正他也了無睡意,連忙把信箋塞進懷裡,轉身去了自己夫人的房間。

    第04章 豪門貴閥

    烏衣巷

    定國公府邸

    在大齊皇宮西邊不遠處,乘馬車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距離,就是權貴豪門雲集的烏衣巷,這裡繁華昌盛,金粉樓台,鱗次櫛比。整個大齊歷史最久遠,門第最顯赫的門閥貴候之家的府邸大多數都集中在這一帶。

    從街角轉入巷子,一種富貴的氣勢就撲面而來,寬闊的大街上,兩側都是高聳的圍牆圈起深遠的院落,烏黑飾金的大門上鑲嵌著明晃晃的銅環,門口的石獅子張牙舞爪,獰態橫生。雖然此地不會明文禁止普通行人的出入,但是各家的門口以及寬闊的街道上,到處都是盛裝華服的驕婢奢童在徘徊穿行,普通的平民見到這光景恐怕就會聰明地選擇望而卻步。

    在整個烏衣巷裡,裝飾最奢華、占地最廣闊的府邸莫過於當今的國丈爺,定國公王家。

    此時,在王府的內院,一處靜謐的宮室里,一個年約五旬的長者卓然而立,他身姿英挺,生的面相儒雅,帶著長期居於上位之人所特有的一種華貴之氣,長須飄飄,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模樣,可惜一雙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破壞了整體的俊逸出塵的形象,給人一種心機深沉的感覺。

    正是大齊位高權重的定國公兼大司馬的王奢。

    此時,他輕輕捻著頜下三縷長須,向身邊一位盛裝麗服的宮裝貴婦問道:「這一番勞動下來,看的怎麼樣?」

    「回老爺的話,那個蘇嬪,可真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定國夫人笑了起來,拍手道:「我今天在太后那裡可是看了個仔細,依我看來啊,只怕比起前些日子的那個雲妃也是不逞多讓,雖然比起那個雲妃來,少了那種詩書女子的清新雅致,可是卻多了一份……」定國夫人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好,思量了片刻說道:「就是全身上下透出一種……空山靈雨一般的一股子靈氣兒來。」

    「這麼說來,這等的絕色,只怕我大齊也難以找出幾個來了,」王奢眉間顯出一絲憂慮,「那雲妃老夫也看過幾面,真是人間難求的佳人啊。」

    「那可未必。」定國夫人笑道。

    「哦,」王奢眉毛揚了起來,興致盎然地道:「聽你說來心裡必定是有了相比的人選了,這些日子你把我們大齊的權貴豪門這一圈看過來,快說一說可有什麼收穫?」

    「老爺,照我看啊,與我們齊心的這一派朝臣的人家裡,貴家淑女雖然多,但是沒有幾個可以在姿色上相比的,只有一個人,無論比起那個雲妃還是比起現在的蘇嬪都是毫不遜色啊。」

    「哦,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誰?哪家的閨女?」王奢來了興致。

    「就是大內侍衛統領施謙家的小女兒,施柔兒啊。」定國夫人笑道:「老爺想必也是知道的吧?這幾年來全京城裡哪一個不知道施家女兒的艷名啊,我原本還不信,以為傳言總有誇大,可是昨天趁著拜年的功夫,我特意讓施夫人帶著過府來了,就看了一眼,哎呀!可真是移不開眼了啊,我這個女人看了都要忍不住憐惜動心呢,而且不僅模樣,那言談舉止,那氣韻眉眼,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真有這樣動人,」王奢忍不住動容道:「此事干係重大,你可勿要因為交情,大肆誇張啊。」王奢知道自己的夫人與施家的夫人素來交好,算得上是手帕之交。

    「唉,老爺,我是那般不知道輕重的人嗎?哪裡會在此事上胡說,」定國夫人為自己分辯道:「這一次,老爺讓我看遍我們旗下官員的親近貴女,我還不是挨家挨戶看了個遍,依我的眼光,如今這些來年即將應選的女孩兒之中,就數施柔兒這一個是頂尖兒的,其餘的人,大多數或者姿色不足,或者舉止無狀,入了宮也是白入,必定得不了寵愛的。雖說倒是還有幾個絕色的,可言談舉止都比不上這個施柔兒。比起那蘇嬪來,也是遠遠不如,只怕就算是入了宮,寵愛也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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