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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28:15 作者: 虎與狼
    一個愛字,能讓人擁有全世界,也能讓人瞬間失掉全部。常書平被夏臨的愛捆綁了,失去自由,失去安穩,甚至失去做一個正常人的資格。

    但常書平恨不起來,他真的無法對夏臨一直保持憎惡,溫柔傻笑的夏臨一直試圖闖入常書平的腦海,試圖擠掉常書平對如今暴戾夏臨的印象。

    數個月和幾天相比,你選擇數個月的他還是這幾天來的他?常書平選擇數個月和他親密相處的夏臨,他信任夏臨,孩子氣傻氣直脾氣的夏臨不是裝的,正因為有了夏臨,他常書平才能往更善良更好的方向發展。

    如今的夏臨也不是裝的,夏臨身陷痛苦,而且是無法自知的痛苦,只要幫他解決問題,他或許就能變回以前那個人畜無害溫和可愛的夏臨了?

    兩年的孤獨和忐忑是否摧毀了夏臨的神經?常書平開始自責,自責自己為何會被夏臨偽裝的堅強輕易騙過去,如果他當時不換號碼,堅持和他保持距離地維持友情,或許現在就能像劉孝一樣,作為一個直男朋友,站在同性戀者夏臨身邊守著他,不讓他脆弱,不給他迷失自我的機會。

    然而常書平怕的是自己與夏臨拉不開距離……

    沒被男人上過,是不會知道自己的感覺的。常書平這麼想著,心知那種感覺依舊讓他噁心,但他莫名地做了一個對比,他更喜歡夏臨的手指而不是那個撕裂他身體的東西。手指都可以接受了嗎?或許自己還能接受別的東西?常書平再次動搖,試圖感受夏臨的侵犯,但除了痛,他沒有別的感覺,夏臨的眼淚讓他渾身上下都痛,他想怒吼一句「別哭了」!卻又害怕嚇到脆弱無助的夏臨……

    他以為他們的關係需要靠他的假意妥協來逐漸打破,然而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了他們的生活中。

    雷克斯對他說了一句話:救人亦是自救。讓他明白:要救自己,首先得讓夏臨冷靜下來。

    常書平沒想到雷克斯會給自己催眠,但這樣也好,常書平心想:自己可以毫無意識地陪伴夏臨一段時間,至少能夠給他最好的夢。

    催眠中被壓抑的痛苦在常書平醒後差點讓常書平崩潰,他抓著手機,聽到雷克斯的聲音,聽到老山羊和林老闆的死訊,在一瞬間明白過來夏臨執著地囚禁自己的原因:夏臨不想讓自己離開,不願讓自己像他深愛的生命那樣突然離去。

    這就是夏臨理智里最薄弱的部分。儘管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來試圖「保護」常書平,但不得不說,這很有效。

    恢復了理智的常書平一遍遍看那些便利貼,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催眠時看到的東西。

    常書平打開手機之後,看到待機畫面上是自己和夏臨的親密照片。這讓他仿佛在夢裡,因為現在自己的意識里並沒有這樣的記憶。

    常書平打開備忘錄,他知道自己一定會留一些東西放在手機里給自己看。

    果然,備忘錄里貼著一張寫了幾個問題的便條:

    且不說愛,你願意和阿臨站在一起嗎?

    同情並不能作為愛的理由,你對他只有同情而已嗎?

    被他照顧著的感覺很溫暖吧?

    你想看他的笑臉嗎?

    你們可以在一起做的事情是不是還有很多?

    他的青椒肉絲炒得不錯,你覺得呢?

    除了第二個問題,其他都是肯定回答。

    常書平往下看,一張備忘錄里寫著一句話:反正相愛不一定會被捅屁股,但是被他親一下就感覺渾身被電棍打了一樣,過後的感覺就是想哭,但是心裡很開心,有種終於圓滿了的感覺。

    常書平摸著自己的嘴唇,後邊當然是隱隱作痛,那種痛似乎會擴散,搞得他自覺嘴唇還有點火辣辣的幻覺。

    這張備忘錄下邊還有一個問題:我為什麼會討厭同性戀呢?

    常書平在備忘錄里寫下一行字:啊,因為覺得攪屎棍很噁心啦。

    那麼洗乾淨了呢?

    常書平腦子裡自動跟出來這句問話。

    常書平一愣,看向備忘錄,往下翻果然就是這個問題。

    「也不行,真的很疼……」常書平自言自語著,突然笑了起來。

    那個被分裂出來的果然是常書平自己的意識,他接著寫:怕疼吧?阿臨真是太大了。

    常書平看到這句話,忍不住情緒,嘴角微微上揚。

    如果這些問題能夠解決,他就能與夏臨保持良好的關係。他最淺顯的目的就是要擺脫夏臨的暴力,更深層的目的是要讓夏臨回歸純真和善良,還要找回他那令人著迷的溫柔。

    常書平放下手機,仰頭看天花板。

    他不禁思考:自己彎了嗎?

    不,他依舊覺得不能接受被同性喜歡。

    但是夏臨,似乎可以排除在「同性」之外。

    第38章 第三十八篇、

    常書平接到了雷克斯的電話,雷克斯對他說的話令他震驚:「如果你心裡沒有妥協,我也不能成功催眠你,實際上我沒那麼厲害,只是讓你自己暫時放下顧慮,順從自己最深層的想法去做。」

    「你是因為害怕才順從夏臨先生,同時你因為信任而依賴夏臨先生,還有更多的什麼情緒,我不清楚,這需要你自己想。」雷克斯溫和的聲音讓常書平冷靜下來。

    他是該好好想想了。

    夏臨兩年沒有聯繫他,但在囚禁他的這幾天一直在傾述自己對他的想念,回憶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僅僅是回憶而已,並沒有在回憶里強硬穿插更多的情感。

    夏臨總對常書平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特別放鬆。

    常書平何嘗不是呢?

    與夏臨失聯的兩年來他做的事情足夠證明他自己仍舊將夏臨原本應該待著的位置空出來。這個位置寫著夏臨的名字,卻沒有標記夏臨的身份,但它確確實實作為常書平心裡最柔軟的一部分存在著。

    常書平翻到最後一張備忘錄,上邊只寫了一句話:我向爸媽出櫃了。

    常書平睜大眼睛,一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窒息之後差點忘了呼吸,指關節因為攥緊了手機而繃得發白。這是最無法挽回的局面了!當然他爸媽可能當他是開玩笑的……但是這一身傷怎麼可能是玩笑?!

    然而常書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失聯七八天父母不可能不懷疑,夏臨的藉口和謊言簡直漏洞百出,若等到父母尋人或是常書平逃出去,處於最不利地位的都是夏臨。夏臨「保護」著常書平,常書平若能理解這種病態的保護,他自然會為夏臨編造合適的藉口來開脫夏臨所犯的罪。

    出乎常書平主意識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選擇直接出櫃了……

    然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雖然這麼做會讓父母覺得他常書平患上人質綜合徵了。

    一通電話突然打進常書平的手機里,常書平回過神,看向手機。

    所謂母子連心就是這樣,打來電話的是常書平的母親。

    「仔啊……」常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憔悴。

    「嗯……媽……」這是常書平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清醒著跟母親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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