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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28:15 作者: 虎與狼
    「疼嗎?」夏臨一邊上藥一邊問,他已經很輕地在上藥了,再輕棉簽就得在傷口上當磁懸浮列車了。

    「不疼……」常書平咬牙切齒地笑,卻似乎是想咬死這個給他上藥消毒的男人。

    「那個,疼就說……嗯……我再輕點。」夏臨說。

    「你別磨磨唧唧的!快點上完!」常書平憤怒地催他。

    夏臨聞著碘伏的味道和常書平鞋子上傳來的淡淡新鞋塑膠味,心滿意足地笑著,甚至想彎下腰舔一下傷口,用口水消毒可是老辦法,而且溫和無刺激誰用誰知道。

    上藥仿佛上了一個世紀,夏臨抬起頭,看著常書平黑中發紅的臉色,呵呵地笑了。

    「你就知道傻笑!」常書平舉起拳頭,砸在夏臨結實的臂肌上。

    「別留疤就好,這樣能好得快些。」夏臨笑著說。

    「嘖,疼死了……」常書平嘟噥著,站起來,誰知坐得腿麻,不小心一個趔趄,倒在夏臨懷裡。

    他順勢也就讓夏臨扶著自己走路,挽起一條褲腿悠閒地走在小吃街上,安然接受夏臨給他買的煎豆腐。

    常書平沒有想到自己和夏臨的行為是否過於親密,他不太懂怎麼和人相處,只是覺得夏臨讓他安心,讓他覺得可愛。所以被他觸碰又怎麼樣?還能怎麼樣呢?常書平沒有考慮到一個可能性,就是夏臨可能會是個同性戀者。

    夏臨藏得很深,他知道他是個邊緣人,不受主流歡迎,每次在電視上看到反同或者是反恐同的活動示威,他都不想多看一眼,那與他無關,他不會爭取些什麼,也不會反抗些什麼,他覺得自己被攪進了一個熔爐里,即使別人是塊金子而他只是塊鐵,但那又如何,大家都熔了,攪在一起,沒有人知道誰是誰,誰是什麼成分,誰將來會是什麼塑形。

    他是他,他喜歡同性,他努力工作,他也有同性朋友,吃著一樣的飯,做著一樣的事情,也會聊異性之間的八卦,所以呢,他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吧。

    但是從那次聚會出來之後,他居然打算打破自己近十年的觀念,打算融入別人的爐子。

    拆開的小雨具安靜地躺在他的口袋裡,在他坐下來的時候,那盒子的稜角戳了他一下。

    他疼得一咧嘴,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因為他滑稽的表情而笑了起來。

    「我叫雷克斯,是個混血兒。」男人說。

    夏臨充分發揮他直男一般的斷話技巧,尬笑著說:「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雷克斯笑了,撐在扶手上的手肘彎曲,用寬大的手掌掩住了嘴。他的相貌偏向西方人,之所以被說看不出來,大概是因為本國民族眾多的緣故。

    但凡家教良好的人,笑起來都是這麼矜持,不分男女,不分彎直。

    「那個……聊什麼呢?」夏臨畢竟還是個彎的boy,沒有直男到底地斷絕對方的聊天欲望。

    「你說你想進入這個圈子?」雷克斯用深邃的眼睛看著夏臨,他眸中還帶著笑,並不是不懷好意,也沒有半分審視夏臨的意思,只是單純看著而已,和善親切。

    夏臨轉開眼,點了點頭:「但我不明白,圈子,到底是什麼……」

    「小夏。」雷克斯仍舊微笑著:「不要進來,這樣就好。」

    夏臨眨了眨眼,抬頭看向雷克斯。

    男人的眼中多了一分嚴肅,似乎隱隱含著悲傷。

    也許,那是一個他不能碰也不敢碰的世界,藏著太多的脆弱太多的無奈太多的傷感……

    夏臨仿佛站在懸崖邊,他在緩緩朝深淵走近時,身後卻多了一個人。

    是推他一把,還是拉他回來?

    不知道,夏臨心中一片迷茫。

    第6章 第六篇、

    夏臨給常書平蓋好被子,不經意間瞥到自己虎口上的牙印。

    那時候的常書平是真的狠心,狠心得想撕下夏臨手上的血肉。

    夏臨走出房間,走到浴室,給自己洗了個澡。

    熱水騰起的煙霧熏得他頭腦昏沉。

    夾雜在水聲里的啜泣仿佛來自遠方,又仿佛很近,近得像是從夏臨心裡發出來。

    他捂住自己的臉,抓著撕裂常書平身體的元兇,死死攥住,仿佛要掐斷它,讓它再也無法犯罪。然而他放開了手,在花灑下搓了搓掌心,伸手抓起洗髮水瓶子。

    他沒有給常書平綁上,也許常書平可以趁著他洗澡的時候偷偷溜走,或許恨極了他的常書平會拿著菜刀過來砍他,或者是乾脆擰開煤氣灶拿起打火機點燃泄露的瓦斯……

    呵呵……也只有這種臆想能讓夏臨稍微好受一點。他希望常書平殺了自己,這樣常書平就能解放了,也希望自己是意外死亡,這樣常書平更是一點責任也沒有了。

    直到他拽下毛巾擦乾身體,常書平也沒有從臥室里出來。

    夏臨發現自己沒有拿衣服,只能返回臥室,光著身子回去。

    夏臨的身體激起了常書平近乎瘋狂的反應,常書平掙扎著下了床,朝角落跑去。夏臨把人拽回來,可憐的是,常書平已經不再敢掙扎,他任由夏臨抓住自己的手,把自己丟在床上。

    「……」夏臨一言不發欺身壓上常書平,將他的手腕緊緊綁在床頭。

    「哪兒也別想去,書平。」夏臨說著,嘴角往上勾起。剛洗過的臉,又被淚水弄髒了。

    這種傷害,何時休?何時了?

    夏臨走出臥室,坐在客房的桌子前,看著面前的報表。

    腦子裡很亂,亂得無法思考。夏臨選擇給自己開一瓶酒,一邊喝,一邊完成他帶回家的工作。

    撬開瓶蓋,夏臨眼前出現的是常書平的臉,那只是幻覺,卻讓他無比開心,因為常書平在笑著,手裡拿著酒瓶,笑著對他說:「來,喝一杯,天氣太熱了,涼快涼快。」

    涼快涼快……一口冰啤酒下去,刺得他胃疼,且不提現在是冬天。

    這口啤酒,只能讓他的腦子直接凍僵。

    眼前的玻璃杯被緩緩倒入透亮淡黃的酒液,雷克斯對夏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夏臨覺得自己一個粗人,喝什麼都一樣,但他還是拿起酒杯,尷尬而不失優雅地舉了舉,然後喝了一口……

    不好喝,還不如葡萄味汽水,一塊五一瓶那種。

    「為什麼不讓我進入這個圈子?」夏臨放下酒杯問。

    「你看起來很單純,也沒什麼憂慮,幹嘛自找麻煩?」雷克斯抿了一口酒,微眯著眼睛說。

    「進入圈子是自找麻煩?」夏臨不解地問。

    「你藏得多好,不說你是彎的,別人還以為你鋼管直呢,尬聊得跟那些直男一模一樣。」雷克斯說著,笑了一聲:「圈子裡那些整天負能量爆棚人士的抱團和自我輕視,看久了你也煩。」

    夏臨哭笑不得。他沒有主動接觸過其他同性戀,實則是不敢。他自卑得避世,但卻不至于敏感到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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