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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14:58 作者: 林桑榆
    而她能做的,不過是像當初一通電話打去特種部隊和顧長風分手那樣,再度舉劍,利落地在她和紀襄之間,畫出楚河漢界。

    對不起紀襄,只有遠離我,你才有機會重頭來過。

    果不其然,紀襄因那句沒能力保護自尊受挫,他指了指不遠處,長身玉立在陰影里的顧長風,冷笑:「他有能力,那就不顧一切回他身邊去吧?只不過,等他親自動手毀你的那天,宋小姐,別怪我沒提醒。」

    放完狠話,紀襄絕塵而去,關車門的聲音震天響。

    不知是被紀襄的話嚇到還是解脫,宋詩嘉跌坐在熱氣騰騰的地面,直到頭頂一暗,有人居高臨下說話:「看來等著找你算總帳的人不少。」

    宋詩嘉抬頭,那人又從外套里摸出兩張紙票一樣的玩意,眼睛墨黑墨黑地,「其實我無心刨根問底,但實在有些好奇,這兩張票,什麼意思?」

    那是之前夾在宋詩嘉素描本里的兩張奧運開幕式門票,看來是他之前巡視房間的傑作。

    去年剛開始賣票,宋詩嘉省吃儉用了兩月才買下來。可分明只有自己一人,她卻鬼使神差定下兩張連票。

    其實當初宋詩嘉能告白成功,還得歸功這場舉國盛事。

    彼時的顧長風被她纏得煩了,索性和她打了一個賭,說如果申奧成功,他就勉為其難接受她。可如果申奧沒成功,那就證明老天都覺得他兩不適合,宋詩嘉要麼乖乖地和他當朋友,要麼乖乖消失。結果當然毋庸置疑,申奧成功。

    所以,後來的宋詩嘉總嚷嚷,自己是被上天眷顧的姑娘,眷顧到上帝用這樣的方式,也要予以她成全,直到周衍跟看個傻子似地嘲笑她----

    「宋小嘉,你似不似傻?!以他爹的身份,他的姓,要想知道申奧有沒有成功,還需等到正式通知那天嗎?」

    明明早知道會成功,卻裝模作樣來打賭。不過是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己難以克制的心動,找到最好的台階下。

    為此,宋詩嘉終於抓到顧長風的把柄,開始從奴隸翻身變地主,走上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道路。不僅作死作活,還在兩人戀愛一百天時嚷著要禮物。顧長風沒準備,她就趁機要他許諾,2008年的奧運會兩人要同去現場觀看。

    「不管那時你有沒有結婚的打算,顧長風,你都得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向我奉上牛頭那麼大的鑽戒,讓我火一把!千萬不要想著用什麼工作太忙的藉口推脫,到時我會告訴你,要老婆還是要當單身狗,你自己抉擇!」

    距離分手已六年,當初的誓言還恍如隔世地響徹耳邊。而開幕式門票背後,正是她一行漂亮的小楷----

    千萬記得天涯有人在等待。路程再遠,不要不回來。

    仲夏天幕下,宋詩嘉從地上翻身而起,慌張地踮腳去搶。無奈顧長風個子似乎又高了,稍伸長手,她根本無法觸及半點。

    她泄氣,欲蓋彌彰整理了下表情解釋:「票是紀襄送的,拿到的時候恰好聽見一首歌,實在喜歡,記下了歌詞。」

    女孩一雙機敏大眼躲躲閃閃,臉蛋在路燈下看起來紅撲撲地,不知是被紀襄氣到了,還是熱到了,又或是心事被窺見羞的。無論哪一種,這表情顯然都令顧長風很受看,受看到他竟然不計前嫌地打趣她。

    「在深海,有些魚遭遇外敵時會換掉表皮顏色偽裝自己,也有的會吐出藍色火焰企圖嚇走對方。現在有人看起來,像極了這些狐假虎威的魚。」

    被拆穿的宋詩嘉面容更燙,牙尖嘴利反駁,「是嗎?那肯定不是我,因為我就算是魚,也是深海占星師。就那種喜歡埋伏在海底,等待機會襲擊它的獵物,並且眼睛長在頭頂上不可一世的生物。」

    她承認了自己曾經的不可一世,同時取笑顧長風曾遭遇過她的埋伏。

    原以為脫口而出的這番話,會得到刻薄的反擊,不料顧長風卻一怔,眸子幽幽盯著她不發一言。

    他想起大學時讀過的那部海洋百科,見到過這種叫深海占星師的魚:擅攻擊埋伏,眼高於頂。

    原本只是無聊翻閱,卻因註解像極了他對宋詩嘉的最初印象而記憶深刻,遂在上邊標了記號。可他沒想,自己曾經的微小舉動,在宋詩嘉眼底,樣樣是印記。

    此刻,濃稠如墨硯般化不開的夜色下,故人的目光穿心掠肺。

    「如果現在還想抱你的話……

    「宋詩嘉,我肯定是個傻子吧。」

    第 7 章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一上樓,阮雪碧八卦的小火焰就在眼睛裡蹭蹭地燃燒起來。

    公寓樓層高,偏偏宋詩嘉與顧長風站的點兒正好在視線所及之處,阮雪碧原想開窗打探她怎麼這麼久不回來,恰好瞧見舊情人擁抱的八點檔情節。

    反觀宋詩嘉卻還沒從震驚里回過神,她鞋都沒換,門捅了好幾下才打開,進來就半夢半醒地朝臥室走去,遑論阮雪碧表現得有多想打聽消息。

    城市那頭,似乎也有人對自己的表現特別不淡定,所以周衍的住處在半小時後被破門而入。

    公寓是小二層,進門便見一地亂七八糟的衣裳,樓上水靈靈的姑娘一聽見響動,便將自己完全裹進被子。

    顧長風恍若未睹,大喇喇地往沙發里一坐,抬高了些音量問樓上正受驚穿衣服的人:「你被甩了那麼多次,應該比較能了解那種心理狀態吧?就是,明明在對方身上受挫過,再出現也只想把她毀掉奪回丟失的臉面,可每每多看兩眼又還是想擁有的心情,你有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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