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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6:59 作者: 萬斯年曲
我直視他,他的眼睛泛著紅紅的血絲,似乎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的樣子,一瞬間心疼地不行,我有很多問題想問,可能因為殘留的睡意讓我的大腦當了機,沒辦法思考,我乖順地聽了他的話,重新閉上眼睛。
可我哪裡還能睡得著?心心念念想著的人突然出現,我能睡著才怪!於是我又悄悄睜開眼,為了確定這真的不是我的幻覺,我還用食指一下下戳他的臉,當戳到他嘴唇的時候,他猝不及防張開嘴,把我的手指含進嘴裡輕輕啃咬,我的心一顫,心跳立時不規則起來。
我不自在地縮回手指,他仍然閉著眼睛,慢悠悠地說:「乖一點,別鬧我。」
聽到他這樣說,我莫名地想哭,不敢讓他察覺,我掀開被子決定去吹吹風,好讓自己更清醒些,剛挪到床沿,他突然捉住我的手腕,我回頭看去,他像孩子一樣眼巴巴地瞅著我:「你去哪裡?」
剎那間,我的心中充滿了溫情,情不自禁地捉住他的手,親吻他的手背,輕聲說:「我哪也不去。」
「不許走。」他猛一使力,把我拉回到床上,固定在他的胸前,「哪也不准去。」
我躺在溫暖熟悉的懷抱中,有一種穿越時空的不真實感,臨深親我的耳朵,喃聲道:「就在這裡陪我,你要是沒瞌睡了,可以玩手機。」
「嗯。」我答道,聲音還不及蚊子大。
他愉悅地笑了,撈過床頭的手機塞我手裡:「重點看看微信。」
我正疑惑他這番舉動的意思是什麼,他已經闔上眼皮,雙臂牢牢圈住我的身體。
我靜靜聽著他的呼吸聲,他的嘴角帶著心滿意足的孩子氣的笑意,眼袋很重,額頭上有幾條不太明顯的抬頭紋,依然英俊,卻掩不住疲倦。
他很快就睡著了,我輕輕拿開他的雙臂,深吐一口氣,按亮手機屏幕。
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壁紙是系統自帶的那種毫無特色的深海藍圖案,倒是和他這個人的性子不違和。
點開微信,白色的界面上除了公眾號的推送消息,只有和我一個人的聊天記錄,最近一條消息還是我讓他下載微信那一天發出的,往後再無新的紀錄。通訊錄里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我看著他的微信頭像,的確有點被感動到了,沒想到我隨便拍的那張工作照竟然被他用來作頭像,幼稚是幼稚了點,但……挺合我心意。
我轉頭,看著沉睡中的他,不自覺地微笑,然後繼續看他的手機。
打開他的朋友圈,我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為數不多的幾條狀態全部跟我有關,或者說,跟曾經暗戀他的我有關。
我一條條往下翻看,心裡翻江倒海般難以平靜。
最早的一條是我和他提出分手後的第二天夜晚發出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時間能回到和你初相見的那一刻,那麼在你看著我的時候,我也會抬頭看著你,當你鼓足勇氣送給我這封情書,我一定會說:『謝謝,謝謝你喜歡我。』」
配圖是被我珍藏的那個大紙盒,和裝有情書的藍色信封。
第二條:「和你在一起,我開始相信緣分的奇妙,能和你喜歡上同一本書里的同一句話,我找不到比這更浪漫的事了。」
配圖是兩本翻到同一頁的書,描寫一個瞎子望著雪花微笑的句子都被黑色筆標了出來。
第三條十分簡單,只有四個字----你在哪裡。
第四條,也是最新的一條,是三天前發出的:「我從來不知道,當我對愛情和婚姻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生活時,你對我竟付出這麼多的感情。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讓你這麼難過、痛苦,而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像你曾經做過的那樣,等待下去,等待一個我能繼續愛你的機會。」
配圖是《我的名字叫紅》最後一頁空白處上的凌亂文字。
如果不是看到這張照片,我差不多已經忘記自己寫過這樣一段話:某某先生,不管你是我的姐夫,還是郁臨深,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某某先生,只是……我永遠沒有可能去愛你了。
這是一段無望的感情,它給過我甜蜜和快樂,也給過我最深切的疼痛,但這些終究與你無關……
樓下的桔梗花開了,那是我最愛的花,因為它的花語是永恆的愛和無望的愛,就好像我對你的感情,如此涇渭分明,卻矛盾地糾纏在一起,無法割捨……
某某先生,我該和你說再見了嗎?
我看著照片右上角那張用桔梗花做成的書籤,原本以為早就遺忘的那些事紛至沓來,讓我應接不暇,終於承受不住地哭了出來,我用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害怕吵醒郁臨深,也害怕自己會難以自控歇斯底里。
就在我覺得自己好像就要哭死過去的時候,卻被人一隻胳膊輕輕攬入懷裡,隨後一隻寬厚的手掌溫柔摩挲我的後背,低而醇厚的嗓音不停安慰著哭到不能自己的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啊。」
他一這樣哄我,我越發覺得委屈,也不捂嘴了,乾脆哭出聲來,跟幾百年沒哭過似的,越哭越來勁,一邊哭一邊不停地用拳頭捶他的胸口,哭哭啼啼個沒完沒了:「對,都是你的錯,誰叫你不跟我打招呼就跑去和別人結婚,和別人結婚也就算了,還偏偏要找我姐。」
「我錯了……」
我吸了吸鼻子,繼續哭,不依不撓地埋怨:「你說了要和我在一起,出事了,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你這個混蛋!騙子!」
「對,我是混蛋。」他極盡溫柔地哄我,還時不時親兩下我的嘴唇,我本來在他面前就不是有大出息的人,那股子胡攪蠻纏的勁頭沒持續十分鐘,就不攻自破了。
這實在是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清晨,但這又有什麼緊要的呢?我愛的人來了,丟人也好,懦弱也罷,反正只有他一個人看見……
☆、12-4
「喂,你不會……還再吃醋吧?」
「沒。」
「明明就是吃味了,還不承認。」我盯著從吃完早飯後就對我板著臉的郁臨深嘟囔。
他靠在床頭,換了個坐姿,拿側臉對我,繼續看手中厚厚一沓文件,一手握著簽字筆,一邊看,一邊寫寫畫畫,瞟都不瞟我一眼。
我坐在窗邊的板凳上,兩手托腮,頗有點無語地觀看他這幅一本正經實則內傷的表演,想笑又不敢笑。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我受不了這樣刻意的疏遠了,笑嘻嘻地湊到他身邊,一把抽走他的文件抱在自己懷裡,挑眉直笑:「好啦好啦,我都說了我和辛遠現在只是再一般不過的朋友,我來N市也不是因為知道他外婆在這裡,這純粹是巧合,巧合。」
他終於捨得抬眼看我了,依舊冷冷的表情:「別說了。」
早上在床上,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完他,又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房間只剩下我一個人,心裡一咯噔,睡衣也不換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直到看到端正坐在老闆娘客廳里的男人,才找回一點實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