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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6:59 作者: 萬斯年曲
    「在做什麼?」他的語氣沒有起伏。

    我沒來由地想笑,但現在的我明顯不適合咧嘴,於是我清了清嗓子,隨意答著:「在公交車上。」

    「嗯……去哪裡?」他還挺能沉得住氣,不知道他實際上是不是早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我想起他昨天吃醋的樣子,那時候我還盡力對未發生的事情持樂觀態度,不過一天時間,就自打了嘴巴,想笑的心情也沒了。

    「公司有事,我得去處理下,應該會到很晚。」我沒辦法用現在這樣的狀態見他,只好隨便扯個謊,先把這一天度過再說。

    「你這個磨人精!」他沉默了幾秒鐘,忽然惡狠狠道,「快說到底怎麼樣了?」 我想,他這麼問我的時候,肯定緊咬著腮幫子,恨不得能鉗制我的肩膀,搖晃我的腦袋。

    「嗯,都說了,但我媽不出意外地不同意。」我用手撐著額頭,懶懶地說。

    他長時間默然,不知道是在想著怎麼安慰我,還是想著接下來要怎麼辦,我故作不以為然地說:「我沒事的,她要是會同意,我反倒還不敢相信。」

    「酒媚,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應該和你一起去說的,不應該讓你一個人面對。」

    他的嘆息讓我的心像被揪住一般,頓時泛起苦澀的酸意,委屈也無孔不入,差點逼出我的眼淚。我拿開手機,抿上嘴用力眨眼,確保自己不會真的再哭出來,才敢再開口說話。

    「不管誰去說,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別想這些了。我馬上要到公司了,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10-4

    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回想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還是有不能置信之感,然而嘴角的傷和臉上麻木的肌肉提醒著我,這些事確確實實發生了,似乎還會帶來接踵而至的嚴重後果。

    我知道,母親的反應絕對不會簡單止於一個巴掌和一句道德評判,對於她之後的行動,我毫無頭緒,但也明白,她不會善罷甘休。等待我的恐怕會是一場比今天還大的暴雨,現在的寧靜只是假象。但奇怪的是,我好像也沒那麼恐懼,最難的已經過去了,剩下的無非就是選擇扛還是不扛。

    都說子女與父母對著幹,最先妥協的永遠會是父母。可事情放到對我鮮少表露母愛之情的媽媽身上,我卻吃不准該不該相信這條被無數人檢驗過的真理。

    記憶中,我寫過情書的對象只有兩位,一位就是高中那個我瞎了眼看上的幼稚男,另一位就是我的現任男友郁臨深。相比之下,戀愛形態最為正常的那段大學戀情,反倒沒了這一環節。

    再一細想,我忽然有了小小的自卑感,因為別人口中總是「漂亮」的我,竟然從沒收到過一封情書!小學那時候沒開竅,初中我爸是我們班的數學老師,沒有人敢對任課老師的女兒胡思亂想,高中因為那個男生的荒唐拒絕,我差不多一直是班裡受人矚目的談笑對象,上了大學,誰還會有閒情逸緻採用古老的書寫方式去表達愛慕之情?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長大後的男生追求一個心儀的女生,多的是傾吐愛意的方式,無論哪一種都比寫情書來的更直接了當,甚至更能讓女孩子覺得男友力十足。

    這樣想下來,心裡稍微好受了那麼點兒,畢竟我沒收到過情書也是事出有因,客觀原因導致的……我早就不記得高中寫的那封表白信裡面記錄了些什麼東西,畢竟太過久遠,結局又是那麼讓人啼笑皆非,完全沒有讓我銘記於心的份量。

    至於寫給郁臨深的那封,我倒是字字句句記得清清楚楚,因為看過太多遍,多到連我時常摩挲信紙邊緣留下的痕跡都深深刻在記憶中,想忘都忘不掉。郁臨深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還寫過這樣一封字字表達一見鍾情心動感覺的信,還打算親手交給他。不過後來一系列陰差陽錯之下,註定了這封信不會有被送出去的機會。

    洗完澡,我拿出這封沒送出手的情書打開來看。褪了色的淺粉色信紙上,不多不少的幾百字稚嫩的可以。

    某某先生:

    你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暫且就用某某先生稱呼你吧,希望這不會讓你覺得我是個沒有禮貌的人。

    你收到這封信一定感覺很突兀,或者說荒唐吧。但……沒關係,至少你看它時的表情,我是沒有機會看到的,而且這的確很荒唐,不是嗎?

    我的名字叫酒媚(還記得你買過一本書,書名叫《我的名字叫紅》嗎),這聽起來也很荒唐,哈哈。所以這是一封一個名字很荒唐的女生寫給一個她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的「荒唐」情書……

    言歸正傳吧。嗯……我偷偷摸摸注意你很久了,第一次見到你,你站在離我不遠的書架旁看那本小說《我的名字叫紅》,我就被你吸引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卻真實擊中了我,我想,這應該叫做一見鍾情吧,你可能不知道我「跟蹤」了你很多次,每次在書店見到你,最後我都會跟在你背後,目送你離開,然後繼續期待下一次的遇見。

    你很久沒來書店了,我不知道現在的你身在何處,又在做著什麼,還是說你已經有了心愛的人,沒有時間再踏足這裡。我很後悔,上一次見到你沒有主動找你說話,那麼或許現在的我就不用這樣糾結了。

    老實講,這挺不可思議,我知道。但我還是決定寫點什麼,下次如果再見到你,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我一定會把這封信遞給你。偶爾我就是這麼不可理喻,我自己也拿我自己沒辦法。

    某某先生,如果你已經有了女友或是已經結了婚,那就當讀了一個別人的故事,一笑置之就行了。但如果你還單身,並且不怎麼討厭我的話,那就打我的手機吧,至少發條簡訊告訴我也行,  我的手機號是1XXXXXXXXXX。

    祝一切安好。

    酒媚

    讀著讀著,我不自覺微笑起來,牽扯到嘴角的傷口,也渾不在意。

    以前的我,出了上語文課不得不看點文章,其餘時間絕對不會想著多看幾本文學作品培養自己的文藝氣質,難得寫封情書,一字一句都像是刻意拼湊出的,十分稚氣不說,連感情也被打了折扣,情真有那麼點兒意味,意切就不大看得出了。但不可否認,我又從它這裡獲得了一些力量----一些能讓我扛下去的力量。

    第二天,臉上挨過巴掌的地方基本看不出異樣了,嘴角的傷痕也很淺,不仔細湊近看的話,根本看不出那裡曾流過血,只有偶爾不小心牽動到那一片的神經,會疼上一會兒,對生活沒有一點影響。

    中午和柯梁愛在公司附近一家餐館吃午飯時,我儘量避開那塊地方,但她一開口說話,我就毫無預兆地呼痛了。

    她低頭吃菜,說:「阿媚,我懷孕了。」

    然後,我伸進嘴裡的筷子一滑,剛好不偏不倚戳到那個該死的嘴角。

    周圍客人的目光都被我這聲驚叫給攬了過來,柯梁愛也嚇了一跳:「你沒事吧,這麼激動?明青知道的時候都沒你這麼大反應。」

    我吸著冷氣,扯了扯嘴角,等那陣痛感過去,抱歉笑了:「不是,嘴巴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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