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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6:59 作者: 萬斯年曲
    「待會兒要是他們灌我們酒怎麼辦?」我惴惴不安地問柯梁愛。

    她長手一揮,「放心吧,這幾位領導還好,喝肯定是免不了要喝的,到時候隨機應變。」

    「可我今天大姨媽第一天啊,不能喝酒。」

    她眼珠轉了轉,撞了下我的胳膊,給我一個「凡事包在她身上」的眼神:「沒事,我有辦法。到時候看我的,你不喝也好,剛好結束後你開車送我回去,省得我們倆都喝多了,還要想辦法把車弄回去。」

    柯梁愛訂的是最裡面的包廂,幾位領導來了以後,剛開始還有點拘謹,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柯梁愛很會熱絡氣氛,很快大家就像熟識的老友般聊開。

    一道道精緻的菜餚被穿著真絲旗袍的女子依次端上桌,柯梁愛主動給領導和她自己斟滿酒杯,站起來捧著酒杯,熱情地又有點慚愧地笑著說:「今天很高興你們賞臉來到這裡,本來我和酒媚該一起給大家敬酒的,不過她剛檢查出來懷孕,不好沾酒,我只能把她的那份攬過來,還希望各位包涵。」

    說完以後,她仰起頭,慡快地喝下那一小杯酒。

    眾人聽聞後大笑,都轉頭對我道恭喜,我笑著收下他們的祝福,偷偷在心裡給了柯梁愛一百個白眼,還以為她有什麼好辦法,竟在胡說八道,出一些餿主意。

    幾位領導很懂得適可而止,並沒有一般商人的勸酒之習,這頓飯吃得不算艱難,但柯梁愛還是有點醉了,撐著送走幾位領導以後,一下子癱坐在藤椅上,用手指揪著眉心,疲憊感嘆:「在這個社會上想混出點模樣來,太難了,尤其是女人。」

    我給她倒了杯水,看著她喝下後,出門結帳,又折回來架起她往門口走。她的酒勁正凶,走路晃晃悠悠的,我心疼她這幅拼命的樣子:「以後少請這些人吃飯,能免的就免了。」

    她笑著用手掌拍我的臉,用過來人的口氣說:「不請的話,很多事情都辦不了,你太天真了。」

    ☆、4-2

    我懂她說的道理,無奈地把她塞進車裡,給她繫上安全帶,然後坐到駕駛位上,剛接過柯梁愛遞給我的鑰匙,猛然想起一個事實:我雖然有駕照,開車經驗很少不說,多數都是走直線,現在叫我把一輛被夾在前後兩輛車中間的車給開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年我可就是因為教練說得最簡單的側方位停車而考了三次科目二的!

    我坐在車裡,借著微弱的路燈躊躇觀察擋在前面的車子,又看了看歪頭呼嚕打得正酣的柯梁愛,頗為心虛地下了車。既然要開,總得先勘察好周邊情況。

    仔細比劃了下車子和前後車的距離,我又用腳步來來回回量了又量,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重新坐會進車裡。方明青出差還沒回來,我把可能的救兵在大腦里搜尋了一遍,一無所獲,最後只能認命地把鑰匙插進孔里,剛準備發動車子,突然聽到有人扣我這邊的玻璃窗。我轉過頭,郁臨深正要笑不笑地低頭看著我:「你連安全帶都不系,就打算這麼開出去?」

    我傻張著嘴,不知所措,難道是幻覺?不是的話,為什麼走到哪裡都能碰到他?

    他就這麼「耐心地」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懊惱極了,心想自己這副緊張的樣子還有剛才下車「鬼鬼祟祟」勘探地形的事情八成是被他看見了。

    「需要幫忙嗎?」片刻後,他好心問我。

    我很想果斷地說「不」,但我沒那麼多底氣,綜合考慮了自己的境況後,只好灰溜溜地下車。要是撞壞了車,丟人現眼不說,還要賠錢,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可尷尬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我下車後發現,上午才見到的郁臨深的那位表弟正站在離我不到四米遠距離的地方,而他身邊則是我曾經在婚禮上見過的郁臨深的小姨夫。兩個人都意外地看著我,前者用的是「驚喜」的眼光,後者則是皺著眉「若有所思」地盯著我……我不無遺憾地想,這路燈要是再暗一點就好了,最好全壞掉……

    「姐姐!」男孩衝到我面前,「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探身對他身後的中年男人輕輕點頭,「小姨夫」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認識我,此時正好奇地打量我們,似乎在想著要問什麼。我有點緊張,似乎只要一遇到與郁臨深有關的人和事,我在旁人面前「酒經理」的名頭就成了紙老虎的代名詞。

    幸好這時郁臨深走了過來,擋在我們中間,隔斷他小姨夫的視線:「小姨夫,你開我的車回去吧,她,」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柯梁愛的車,「開車技術不太行,車上還有別人,我送她們一趟。」

    我想說「不用,我自己可以,」可是這既不現實,也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被喚作「小姨夫」的男人沒說什麼,只是點了下頭,就把男孩拽走了,男孩臨走前,朝我調皮地吐了下舌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走吧。」

    郁臨深拉開車門坐進去,我不情不願地爬進后座,報了柯梁愛家的地址後,再不作聲。自從上次那頓莫名其妙的晚餐以後,我一直不敢想他會怎麼看我當時的「逃跑」行為,沒過幾天,又在我如此窘迫的情況下遇到他,還要接受他慷慨的幫助,我像一台突然被斷電的機器,身體完全僵硬,什麼想法都沒了。

    郁臨深開車很穩,到了柯梁愛家樓下的車庫,我把她從車裡拉出來,架著她走進電梯,中間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是我以後,又安心地合上眼。郁臨深一直沉默地跟著我,始終與我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像我曾經知道的那個郁臨深一樣,紳士有禮。我想他畢竟出手幫了我,我還是得識相點。

    「謝謝。」我側頭輕聲對他說。

    他的嘴角很輕地扯了下:「不客氣。」

    出了電梯後,他沒有跟出來,我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他一眼:「今天謝謝你,你快回去吧。」

    我把柯梁愛扶上床,拿來熱毛巾簡單地給她擦了臉和雙手,又倒了一杯水在她床頭,拉上臥室的窗簾,只留了臥室角落裡的一盞落地燈,做完這一切後,才放心地拉開門走出去。

    「啊----」

    我被電梯門口的身影嚇了一跳,本能地大叫一聲,卻在他轉身時,喉嚨像是突然被誰掐住一樣,那聲「啊」卡在半空中。

    「你怎麼還沒走!」我撫著砰砰亂跳的心臟,聲音還是抖的。

    他沒說話,電梯門緩緩打開,他邁步走進去,幾秒後,我才意識到,他是在等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我的心上蔓延,我無奈地撇下嘴角,摸著胸口跟著他鑽進電梯。

    也許是因為剛才那一嚇,嚇走了我半邊魂魄,一直到坐進計程車里,我的心跳還是亂的。

    「那個,謝謝你。」我不太自然地說,我覺得自己很做作,但是又沒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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