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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6:59 作者: 萬斯年曲
    其實我最初是一直打算與父親住在一起的,可是我無意中發現,只要自己在家,母親從來不會上門去看父親。倒是有一次,我因為出差提前回家,意外地看到母親。我很驚喜地和母親打招呼,可母親只「嗯」了一聲作回應,再無別的表示,坐了一會兒很快就走了。

    經過那次以後,我向父親找了個藉口搬了出來,父親很不舍,極力挽留我,可是我一向性子倔強,堅持說要找個靠近上班地方的住處。父親只得依我。

    其實我只是希望母親能多上門看看父親,我看得出來,父親的心裡還是有母親的,只是教了一輩子書的父親生性木訥,不善於表達罷了。

    手機早就沒電,我在臥室找到充電器,來到客廳,坐到沙發上。

    幾分鐘後按了開機鍵,好幾條信息顯示在屏幕上。我一一打開,兩條是垃圾簡訊,一條是催話費的,還有一條來自鄭辛遠。

    「晚安,阿媚。」

    發送時間是昨晚11點。

    鄭辛遠對我一直很好,我不懷疑如果以後真的與他結婚,他一定會好好待我。就在昨天,我還準備認真投入到與他的關係中。可現在姐姐離婚的事讓我明白,缺少愛情的婚姻是很難長久的。我不知道鄭辛遠是否愛我,但我知道我不愛他。既然不愛,那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我突然特別討厭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平白無故地給生活帶來很多困擾。如果人類缺少一份悸動的能力,是不是能活地更長久一些?

    我打算停止這種對自己的精神折磨,拿起之前翻開的那本書看起來。

    我正在看的這本《荊棘鳥》,由澳大利亞女作家考琳·麥卡洛所寫,描寫了英俊的神父拉爾夫和梅吉的糾葛愛情。我接著昨天看到的地方繼續往下讀。

    年老的瑪麗正在向拉爾夫索吻,卻被厭惡地拒絕,瑪麗口不擇言,指責拉爾夫的虛偽和道貌岸然。

    我為瑪麗感到悲哀。不是因為拉爾夫的拒絕,而是因為當瑪麗告訴他自己愛他的時候,卻被他狠狠地否決掉。難道一個即將死去的老年人就不能愛上別人嗎?

    我突然覺得很煩躁,合上書,不想再看下去。

    ☆、1-6

    下午三點鐘,我被老闆柯梁愛的一個電話急召回公司。

    我大學讀的是本地一所普通院校的管理專業,畢業後,直接留在C市找工作,於我而言,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我曾經喜歡的人也已經遠渡重洋去到大洋彼岸。不管在哪裡,我都覺得孤獨,留在C市,至少能時常見到家人。

    柯梁愛的公司生產和銷售塑木材料。早年她在另一家公司做銷售員,積攢了一定的人脈和經驗後選擇了自己單獨創業。我去她那兒求職時,正是她公司起步不久正缺人的時候。

    她給我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和一般疾言厲色的老闆並無二致,一舉一動都帶著女強人通有的看破一切的味道。她只問我願不願意做銷售,剛開始需要經常出差,飯局也是免不了的,如果以後表現出色,做上經理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沒有猶豫,二話不說,定了工資後,直接簽下。

    總的來說,我是一個一旦做事就百分百投入的人。我沒有男朋友,不需要花時間經營感情,時間基本都花在工作上,業績蒸蒸日上。兩年後,柯梁愛直接提拔我做銷售經理。整個部門加上我,其實也不過五個人,不過我很滿足,工作上基本沒有碰到過什麼難題。

    我和柯梁愛之間除了上下屬的關係,更發展出了一段堅固的友誼。也是在接觸之後,我才發現,柯梁愛實際上是表面高冷內心熱情的人。很多時候,我們對一些事物的看法往往不謀而合,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柯梁愛在電話里說自己現在要去爸媽家接兒子,但是有客戶突然打電話說要來參觀工廠,她只得打電話給我,讓我先過去接待。

    工廠在市郊的開發區內,我接完電話後攔了計程車匆匆趕過去。

    因為是周日,工廠里人很少,只有看門大爺在門衛室里看電視,見來人是我,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就讓我進去了。

    來的幾個客戶是鄰省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在本地城東買了一塊地,正在建一個中檔小區,即將完工。經人介紹,聽說我們公司的產品不錯,打算購進一批用於小區的設施建設。對那座新建的小區,我是知道的,且離父親教書的初中不遠。

    我在銷售這一行也算是老手了,工作起來很順手,現在又想著能和這些客戶套個近乎,以後若是真在那買房也能拿個折扣,所以對他們非常熱情。我將產品輪番解說一遍後,領頭的孫經理慡快答應,和老闆柯梁愛見面後立即簽合同。

    「酒經理,你這人長得漂亮不說,名字也是別具一格啊,哈哈!」

    說起我的名字,我自己也覺得挺無語。父親要是知道在我出生幾年後會流行一首紅遍大江南北的《九妹》,估計當時死也不會給我取一個單名「媚」字。

    因為這個奇葩的名字,我上學時可是沒少受人欺負。每次聽到別人嬉笑著唱「九妹九妹可愛的妹妹,可愛的妹妹……」,我都會跑回去哭鬧,讓父親給我改名字。父親每次都哄我,告訴我我的名字是最特別的,「媚」的寓意是美麗漂亮,和那個「妹」不是同一個字。

    後來只要有同學再拿名字取笑我,我都會嗆回去,大罵別人沒學問。但是同學們依舊我行我素。我聽得麻木,耳朵都快起繭。上了初中以後,大家慢慢懂事了,也不怎麼再拿我的名字作文章。饒是如此,我依然不是很喜歡別人直呼我的全名,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心裡留下了童年的陰影吧,我每次都儘量讓別人喊我「阿媚」,雖然別人有時候會想到唱歌很好聽的那個「阿妹」,但總歸是比「九妹」要好聽很多。

    「孫經理,只要聽過我名字的人,可能很難會忘記的吧。我挺感謝我爸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這份工作靠這個名字可是得了不少好處,」我們走出車間,我繼續道,「孫經理您是個大忙人,難免會有貴人多忘事的時候。但我敢肯定,您再忙肯定會對我的名字記憶猶新,您記得我,不就等於記得我們公司的產品?」

    跟著孫經理的另幾個人都隨著我的話笑出聲。

    孫經理也跟著大笑:「酒經理這個朋友,我可是交定了。」

    我趁機順口提了一句:「那以後我要是有事求孫經理幫忙,您可得顧著咱們這朋友的交情啊。」

    孫經理連聲說:「只要我能幫的上的,肯定沒有問題。」

    一番互贊後,我將客戶帶出工廠大門,按照慣例,我們是要請客戶吃飯的。

    柯梁愛打來電話,我把基本情況如實匯報了一番,柯梁愛在那頭樂得合不攏嘴,說馬上就在常請客戶吃飯的大酒店訂一桌,讓我把人帶過去,晚上好好招待對方。我一一應下。

    到了酒店,柯梁愛已早早守在那兒,同部門的張源也在。見到我們,柯梁愛笑語盈盈地迎上來,一陣寒暄後,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往樓上包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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