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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6:59 作者: 萬斯年曲
    我來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停留的時間都很短暫,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這裡離市區較遠,環境清幽,適宜養人,出入的車在我看來都是名車。至少以我目前的薪資水平來看,對這些牌子只能伸長脖子仰望。

    姐姐真的嫁了個好人家。我想不出一向循規蹈矩的酒舒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明明前段時間他們夫妻倆還一c起來給爸爸拜年,言語中看不出一點不和的痕跡。為什麼突然之間鬧到離婚的地步?

    天空下起了絲絲小雨,配著這涼寒的風,愈加蕭條。我是個極畏冷的人,縮了縮脖子,將一張臉埋入圍巾中,只露出兩隻眼和額頭,加快步子小跑著衝進小區。

    等電梯的空檔,我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有點潮濕。我低下頭,在包里翻找著,沒想到平時都隨身攜帶的紙巾今天居然給忘了,我不死心,繼續搜尋著包里的每一個邊邊角角。

    「叮----」

    電梯門打開。

    我依舊低著頭,往電梯裡走。頭頂卻撞上一堵牆,硬硬的,好在並無痛感。

    「酒媚?」

    摻雜一絲疑惑和不確定,一道溫潤低沉的男聲在我的頭頂響起。

    我還沒有抬頭,男人已經主動退離。頭頂的壓力消失。我有點不敢相信,愣愣地抬起頭,一隻手還放在包里,姿勢雖算不上失態,但絕對也算不上好看。

    「來找你姐姐?」

    男人再度出聲,面無表情,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我收拾好前一秒臉上的錯愕,從包里抽出手,站直身體,仰起頭,直直地看著男人的臉。

    他的個子很高,我接近一米七的身高也得仰著頭才能看到他整張臉。也許是因為沒有休息好,他原來明顯一單一雙的眼睛此時都變成雙眼皮,更顯深邃,眼皮之下是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眸。嘴唇上泛起淡青色的胡茬,臉部線條緊繃。

    難得見到這人渾身散發低氣壓的時候,我忽而輕笑,此時倒是一點也不怕他。

    「姐夫。」

    郁臨深微不可微地皺了下眉頭:「這電梯是下行的。」

    「我知道,反正一會兒也是要上去的。」

    我既然上了電梯,就不打算再出去。

    此後郁臨深再沒有開口。密閉的空間裡,他挺拔高大的身軀似乎占據了所有的空間,壓迫感很強。我覺得這樣冷場,尷尬了點,剛想說點什麼,電梯已經到達地下停車場這層。

    郁臨深看也沒看我一眼,邁開長腿走出去,整張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熟勿擾」這幾個字。我的心裡有點受傷,他居然拎著行李一句道別的話也沒說,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裡,只顧著往前走,就算他和酒舒已經離婚了,但我好歹曾經也算是他的妹妹。

    我突然氣不過,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你去哪兒!?」

    他行走的步子頓住,我以為他會回頭。可他只停頓了幾秒鐘,又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車子,一次也沒有回頭,更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站在電梯裡,看著右前方不斷攀升的數字發呆。余光中,看到鏡子裡自己凌亂的散發和滿臉的霧氣,還有那白色衣服上鮮明狼狽的一大團黑色污跡,刻意挺起的雙肩耷拉下來。

    酒舒住在這一棟公寓的頂樓。最頂層有兩套房,酒舒家是左邊的1901號。越往前走,走廊盡頭窗戶之外蜿蜒的護城河越來越清晰。

    絲絲細雨綿延而下,靜靜地融入河中,激不起一絲漣漪。只能看到薄薄一層水汽浮在水上,在傍晚的天色之下,讓人一眼看不到頭。

    我盯著窗外的河流,狠狠地捋了捋自己的頭髮。確定自己不再那麼失態,才回過身,按響門鈴。

    「來了。」

    有溫婉的女聲自屋內傳出,我耐心地等著。

    酒舒打開防盜門,隔著一扇鐵門看到我,忙開了門,叫我進屋。

    「我還以為是你姐夫忘拿東西了。」

    我正彎腰在換鞋,聽了她的話,停住手裡的動作。酒舒也意識到什麼,很快改了口,笑著催促我。

    「說錯了,現在已經不是你姐夫了。他剛過來拿走了自己的東西,我一看,發現他還有一塊喜歡的手錶在茶几下,忘了拿走。以為他又轉身回來拿呢。外面下雨了?快點進來。」

    「我剛上來的時候,看到姐夫了。」

    酒舒沒有細問,倒是看到我的衣服驚呼出聲:「呀!你的衣服上是怎麼回事?難道天上下的不是雨,是泥巴?」

    我換了毛茸茸的拖鞋,瞅了眼自己衣服上的「傑作」,不在意地聳聳肩:「是咖啡,剛才跟人在外面喝咖啡,不小心沾上的。」

    她眼睛一亮:「和男朋友?那我豈不是攪了你的約會?」

    「不是,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她不再盤問,轉身走進客廳,一邊叮囑我:「把羽絨服脫了吧,看著髒死了。屋裡開了暖氣。」

    我把衣服和包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也跟著走進客廳。

    入眼處像被賊洗劫過一樣。

    地上到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收納箱,茶几、電視櫃檯和沙發上堆著很多沒來得及收拾的書。原本整潔雅致的客廳混亂不堪。

    酒舒正蹲在客廳中央,給箱子纏上膠帶。她穿著天藍色的貂絨毛衣和黑色直筒長褲,燙成卷的頭髮被她隨手紮成一個馬尾,一縷散落的劉海微垂,擋住了她低垂的眼。

    我有一種感覺,酒舒似乎並沒有因為離婚而感到難過,至少沒我想的那樣難過。

    「客廳太亂了。你隨便挪個地方坐吧。要喝水的話,自己去倒,我得先把這些東西打包好。」

    我踮著腳,躲過地上的雜物,跳著走向沙發,將書本往右推了推,騰出一小塊空地坐下去。

    「要不要我幫忙?」

    酒舒連忙出聲阻止:「千萬別,你坐著就好。這些東西還是我自己整理歸類比較放心,我不放心讓你來。」

    居然還有心情開我的玩笑?我也笑了,酒舒看來真的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傷心,這樣也好。

    「我好心幫你,你還嫌棄,不識好人心。」

    「好好好,我的好妹妹,你就乖乖坐著看我幹活就成。」

    酒舒無疑是好看的,我一直這樣以為。

    她的臉偏圓,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總是溫順乖巧的,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有點俏皮,有點可愛。

    雖然一直以來,也有很多人誇我漂亮,但我是不喜歡自己這種類型的長相的。因為有很多次,別人說我好看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再加上一句「美是美,但是美的攻擊性太強了」。

    這些話其實聽著也就過了。唯一讓我現在還不能完全釋懷的是,我高中暗戀的男生在我表白時對我說的那番話。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那男生暗含蔑視的語氣。

    「酒媚,我是不會喜歡你這種女生的。班裡哪個男生不說你見著誰都暗送秋波。你現在還是高中生,都這麼風情,那以後還了得?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和你這樣的女生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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