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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4:59 作者: 那殊
    辜尨笑了:「你給的資料我已看過,無非就是那些彎彎繞繞。雖然離開了六年, 但我也不至於手生。等著我給你們拿下這次的主場吧。」

    謝知遠也笑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

    進入咸豐書局已將近兩個月,書玉漸漸摸清了這個地方到底乾的是什麼營生。咸豐書局總攬了各個階層的隱秘任務,黑白兩道均沾,書局高層掌握了不少政界秘辛,每一條消息放出去都能將北平乃至整個中國抖上三抖。能將這個暗部機構經營得井井有條的閻崶可以說是相當有手腕了。

    書玉進組時間不長,只和組內的幾位成員相熟。她知道,除了她所在的組,咸豐書局裡還有各類性格古怪卻驚才絕艷的探員,可能她終其一生都不會和他們有所接觸。

    兩個月的相處,她已順利地融入了群體,當日在大堂里為難她的少年龍牙早已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不過書局裡的探員也並非都如表面上那般精英,比如此刻巴著她桌子不願走的這位。

    「書玉,你知道嗎?昨兒三樓的肖想向你表白,結果被組長一棍子攆走了!那可是肖啊,咸豐書局資歷最老水平最高的情報員,組長說打就打……」

    「還有上一周啊,組長親自把組員寫給你的一沓情書給燒了。」

    「現在整個書局上下都在傳,組長暗戀你吶!」

    書玉面無表情地將桌上比對完成的拓印收到一邊,抬眸對桌邊的人道:「賀子池,我看不是整個書局在傳,是你在給整個書局洗腦說組長暗戀我吧?」

    「誒?」賀子池呆了呆。

    「肖哪裡是要向我表白,昨天他請我幫個忙而已,你嘴碎跟閻崶說什麼了?」書玉氣不打一處來,「你難道不知道,肖喜歡的是男人嗎?」

    賀子池登時來了興致:「真的?肖喜歡男人?容我記一下……」瞬間掏出隨身不離的小本子開始唰唰記錄。

    書玉頓覺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大概坑了好友,當即惡狠狠地揪住賀子池的後領:「賀子池,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這事抖出去,我明兒組會的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跟你表白。」

    賀子池嚇得扔了筆:「姑奶奶使不得使不得,組長會剝了我的皮。」

    兩人正劍拔弩張,忽聽身後響起了一道微涼的嗓音:「事情做完了?一起吃午飯吧。」

    書玉回頭,便見閻崶雙手插兜站在自己身後,像頒布命令一樣提出了共進午餐的邀約。

    她只覺得腦仁一跳一跳地疼。自打回了國,閻崶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有意無意地對自己獻起了殷勤。若說是看在謝知遠的面子上對她多加照看,可也不至於如護花使者那般對她寸步不離吧?

    更讓她匪夷所思的是,閻崶在工作方面對她嚴厲到苛刻,這種嚴厲甚至隱隱有向著她私生活發展的趨勢。她就不明白了,閻崶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她不認為閻崶看上了自己,哪有男士對心動的女孩子這樣嚴苛?若說她未經情事,也許就被閻崶的一系列舉動蠱惑了,可她有了辜尨,她知道真正美好的感情該是什麼樣子的,至少絕不是閻崶這般帶著管教意味的極端控制。

    但是,組長提出一起吃飯,她哪有膽子拒絕?於是她揪住賀子池的領子,把那二愣子拖近了幾分,笑眯眯道:「賀二公子,和我們一起吧。」

    賀子池怎麼肯答應,正要找藉口開溜,卻聽書玉壓低嗓子慢悠悠道:「不然我明兒組會的時候當著……」

    賀子池險些跪地:「去去去!跟組長一起吃飯簡直三生有幸!」

    閻崶淡淡地瞥了賀子池一眼,也沒有拒絕:「走吧。」

    午飯照例在梅冉軒吃的,半開放的包廂由鏤空的雕花裝飾品隔開,這裡環境清雅,琴音裊裊,很是適合低語訴衷情。

    然而這份清幽完全被賀子池破壞了。

    「這個點梅小花糕實在是太好吃了!」賀子池一副感動到落淚的模樣,「人間極品啊!,書玉你嘗嘗?」

    「啊,這碟鹽津小蘇骨……」

    書玉默默地嫌棄了賀子池一把,心內卻暗自高興。賀二不愧是攪局的好手,這頓飯終於不像以往那般令她如坐針氈了。

    她配合地跟著賀子池道:「對對對,你再嘗嘗這個……」

    閻崶掀起眼皮看了看吃得正歡樂的兩名下屬,神思不禁又往外飄去。

    眼前的姑娘符合他對另一半的所有嚮往,越與她相處,他心內的天平便傾斜得越厲害。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書玉是他的J,那該有多好。但這個念頭只稍稍起了個頭,就被理智撲滅。他的道德感不允許他輕易放棄J,移情別戀這種事,在他的字典里意味著可恥。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向書玉靠近,忍不住把她當作嘉穗來管教。他大概已經忘了招書玉入咸豐書局的初衷只是為了引嘉穗現身。

    心很亂,他卻不知如何梳理。這種情感的亂象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了。

    書玉自然不知道閻崶心內的掙扎,她只憑著直覺,想要遠離這個行動古怪的組長。所幸這頓飯快要結束了,下一次如果還有此般邀約,她一定得把賀子池拉上。

    她正尋思著妥帖的藉口告退,卻見鏤空屏風後頭隱約站著一個人,那人原本只是路過,此刻不知為何又倒了回來。

    她正納悶,便見那人走入了她所處的包廂。

    那人一身西裝,通身貴氣,久居上位的氣勢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竟蓋過了在場的閻崶。

    「在這吃飯吶?」那人無比自然地走到書玉身邊,攬住她的腰與她坐在了同一張椅子上。

    書玉只覺得眼前出現了幻覺,否則辜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且身畔的男人雖頂著辜尨的面容和嗓音,卻有著與她心上人截然不同的氣質。這又是怎麼回事?

    辜尨挑眉:「怎麼,不認得我了?」

    他當即斂了周身的氣勢,疏懶又無奈地瞅著她。她這才恍然,眼前的這個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一個。

    辜尨轉頭看向閻崶,嘴角噙笑:「閻先生,好久不見啊。怎麼沒看到你原來身邊的那位女伴?」

    閻崶眉心一蹙。他認出了眼前的這位是書玉在倫敦的小情人,卻沒想到他竟知道嘉穗的存在。

    「辜先生初到北平就在政壇里斬露了頭角,恩師時常在我耳邊誇讚。」閻崶客氣道,「上周辜先生的那番大動作實在叫北黨南黨皆心驚啊。」

    書玉聽得雲裡霧裡。辜尨入了政界?什麼時候的事?

    辜尨笑了笑:「運氣罷了。」

    賀子池一邊啃著肘子,一邊偷眼看桌上的劍拔弩張。他自然不會忽略書玉瞅著那位辜先生時,眼裡化不開的情愫。他也沒有錯過辜先生有意無意顯露出的對書玉的占有之姿。

    賀子池覷著自家組長擰得越來越深的眉頭,不禁暗自偷笑。

    嘿嘿,好戲大約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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