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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5:02:59 作者: 一枝發發
    宋遠棠也不再沉默,他還是低著頭,心中情緒涌動,「我送你一下。」

    賀尹遲沒有拒絕,兩人靜靜走在並不算亮的路上,各自想著心事。

    等快到了小區門口時,宋遠棠停下來,他緊抿著嘴唇,看起來有些緊張,也可能是感到局促不安,「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賀尹遲雙手揣兜,停下腳下踢石子的動作,「什麼?」

    宋遠棠想了很久,開口的時候很艱難,聲音也是悶悶的,「那時候,你為什麼忽然……」

    為什麼對他的態度忽然冷了下來,忽然變得漠不關心,不再整日噓寒問暖,也不再等他,甚至連見面都變得很難……仿佛曾經發生的一切都是帶著面具的假象,撕破了臉後曾經的溫情再也不見。

    為什麼忽然就不喜歡他,去追別人了。

    宋遠棠想起他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一句話:如果他不曾見過太陽,也許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是賀尹遲來過,給了他陽光,愛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又在他想要擁抱屬於自己的太陽的時候,狠心離開。

    宋遠棠的心,像是被施捨過一片陽光的陰暗角落,從長滿青苔到綠意盎然,爬滿藤蔓的牆上剛要生出花苞,含苞待放時,陽光又忽然被奪取,從此只剩下荒蕪一片,不再生寸草。

    他自己想過這個答案,也許是賀尹遲終於發現他這個人固執、孤傲、不可理喻,也或許是就像傳言說的那樣,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假象,一個不知從何而起的賭約而已。

    但他自己終究是沒想出來該相信哪個答案,這件事成了一個心結,將他纏繞起來,總是跑來折磨他的神經,讓他不得安睡。

    「為什麼忽然就……」說著,宋遠棠的眼睛上積攢了一層薄霧。

    提到這件事,賀尹遲變得神情漠然,微不可查地輕笑了一聲,「為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宋遠棠不明白他的意思,抬起眼直直看著他。

    眼前這雙眼睛是那樣無辜,無辜到讓人心疼,讓賀尹遲差點信以為真,「我該知道麼……」

    賀尹遲與他對視,心口涌動著一股鬱結之氣,最終被自己生生吞咽下去。他移開目光,繼續往前走,邊走邊淡淡地說,「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不喜歡了而已。」

    不喜歡了而已。

    是啊,哪裡需要那麼多理由,又有誰會喜歡誰一輩子,何況是少年時期的萌動。那時他們不過是未知人事的衝動,和不需要考慮任何後果的果敢罷了。

    宋遠棠的眼睛垂了下來,目光黯淡無神。

    兩人很快就到了車子邊,賀尹遲看他臉色不太好,心裡並沒有多少愉快。反而是盯著宋遠棠被自己咬得紅腫的嘴唇,心裡是密密麻麻的癢意。

    「對了,你最近多注意點,要是真是尾隨搶劫的話,不得手他們是不會罷休的。」他轉移了話題,「最近出門也別帶太貴重的東西,安全第一,手機保持開機狀態,有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賀尹遲一一叮囑他,算是例行公事。

    他是這麼說服自己。他是警察,無論是送宋遠棠回家,還是現在的叮囑,都是他的職責所在。

    「好。」

    宋遠棠目送他的車子走遠,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拐角,出神許久才回去。

    宋曉儷在沙發上剝著荔枝,一副老花鏡架在她的鼻樑上,映著電視裡的溫情場面。

    「棠棠,過來吃水果呀。」她聽見了開門聲,招手喊宋遠棠。

    宋遠棠還在想賀尹遲剛才的話,他整個人都沒多大精神,像跑了氣的氣球,蔫蔫的。

    「怎麼了?」宋曉儷關心地問他,「剛才又急匆匆去哪兒了?」

    「給一個朋友送東西。」宋遠棠不想說太多。

    宋曉儷卻窮追不捨,「什麼朋友啊?怎麼平時沒聽你說過?」

    「只是一個同事。」

    宋曉儷緊盯著他的眼神鬆懈了下來,把新鮮的荔枝端到他面前,「同事啊,怎麼不叫人上來坐坐?」

    宋遠棠隨口編了一句,「很晚了,他著急回家,拿了東西就走了。」

    宋曉儷「哦」了聲,重新坐下來,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宋遠棠,「男同事女同事呀?」

    宋遠棠拿了顆荔枝握在手裡,沒說話。

    宋曉儷自己念叨著,有意說給宋遠棠聽,「棠棠,不管是男同事還是女同事,多交交朋友媽媽不反對,但是得看清人,別和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太近了。」

    大概是最近一段時間,宋遠棠回來時身上有酒氣,宋曉儷以為他出去跟別人喝酒亂玩,才會說這些話。

    「我知道了。」

    「還有KTV,那種地方也少去。」宋曉儷開了頭又要沒完沒了,「多跟正經女孩交往,說實在的,你也是時候找個女孩談戀愛了。等過幾年你們穩定了,咱們這房子也該拆了,正好拿拆遷款買套新的,給你們做婚房……」

    宋遠棠沒說話,只是覺得很累。

    「來,你陪媽媽看會兒電視。」宋曉儷以為他聽了進去。

    宋遠棠卻往反方向走去,「不了,今天有點累,我先睡了。」

    第三十章

    進來自己的房間,宋遠棠一瞬間鬆懈下來,背靠在房門上,無力地順著邊緣滑到在地上,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房間沒有開燈,外面透進來的燈光勾勒著他並不清楚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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