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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晏之感覺到眼眶發熱，可是裡面一滴眼淚都沒有。

    就像是知道消息的那天一樣。

    但心裡的難過卻那麼強烈，像是蟄伏已久的海洋忽然掀起了巨浪，洶湧的要將他整個吞噬。

    他只能軟弱的抱緊了顧尋，輕輕的說：「阿尋，我很難過。」

    可為什麼明明已經那麼難過了，卻還哭不出來呢？

    沈晏之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看眼眶裡到底有沒有一點淚水。

    但嘗試的結果，只是讓他感覺到了眼睛的乾澀和發熱。

    他說：「可我哭不出來。」

    第54章

    沈晏之只是很簡單的陳述， 語氣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但顧尋心裡掀起的波瀾卻是翻騰跌宕。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才好， 一切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那麼的無力。

    最後，所有的心疼，都變成了一句低低的呢喃：「阿晏……」

    沈晏之收緊了抱著他的手，好像想把顧尋融進自己身體裡， 又像是求生的人在海中抓緊了浮木。

    他將臉埋進顧尋的頸窩裡， 許久才說：「那天， 我在等……」

    沈晏之的話停在半路， 沉默的時間比之前還要久。

    終於， 他說：「我在等， 他們誰會帶我回家。」

    顧尋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他實在是憋不住了。

    他根本沒法想像當時阿晏在知道消息時候， 會是怎樣的心情。

    一切的期待重再一次落空， 那兩個人， 再也不會有誰帶他回家了。

    顧尋咬著牙，將哭聲全都咽了回去， 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回抱沈晏之，想要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給他。

    話已經說出口了，接下來好像就容易了許多。

    沈晏之原本緊繃的身體， 竟然漸漸的放鬆了下來， 他放心的將自己靠在顧尋身上， 汲取著力量與溫暖。

    他說：「剛拿到監護權的時候， 他們都會特別花心思來陪我……」

    所以， 那天他曾經是含著期待的。

    哪怕已經失望了那麼多次，哪怕只是還殘留著那麼一點點期待，但他終究還是……

    還是在期待的。

    但就是那天，連期待都不能再有了。

    全世界都要比他早知道消息，電視裡的路人都在哭，祭奠的蠟燭和花束擺滿了街道。

    所有人都在忙，他只得到一個冰冷的通知，在原地無措的看著一切。

    他好像被隔離在一切以外，只是個旁觀者。

    顧尋憋不住了，一邊抽噎一邊說：「阿晏，我喜歡你的，我會比所有人都喜歡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所以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你也開心一點好不好？

    我把我的開心都給你啊！

    他哭的都快缺氧了，但還是堅持說：「我知道，現在的保證可能都沒有用，但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隨口說的，我是認真的……」

    沈晏之抬起頭，吻輕輕落在他眼睛上。

    淚水印在唇間，鹹的，卻又是甜的。

    沈晏之輕輕的吸氣，慢慢的哄他：「我相信的，別哭。」

    如果這世界上，連眼前這個人都不能相信的話，那還有什麼人和事，會是真實的呢？

    顧尋聽他說相信的，頓時心頭一松，然後根本停不下來。

    他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我停不下來……就當是，連你那份一塊哭了算了！」

    話雖然是有點搞笑的，但他其實一點都笑不出來。

    就像是真的要替沈晏之把心裡的眼淚都哭出來似的，顧尋哭的眼睛都腫起來了，鼻涕也順著往下淌，根本沒法看。

    可就是這個樣子，讓沈晏之覺得，這世上不會在有誰能比顧尋更真實，更可愛了。

    他從旁邊桌上抽了紙巾，一點點的給顧尋擦眼淚鼻涕，沾到手上了也不在意。

    倒是顧尋覺得不好意思，漸漸的就收住了眼淚，順帶著想自己擦眼淚擤鼻涕。

    結果沈晏之很執著，把他手攔下來了，認認真真的給他擦。

    顧尋：「……我要擤鼻涕。」

    雖然是挺破壞氛圍的，但再不擤不行了！

    沈晏之點頭，抽了兩張紙巾用手拿著蓋在了他鼻子上，說：「擤吧。」

    顧尋：「……」

    且不說這個操作難度高不高了，光是這事情需要克服的羞恥心就簡直已經不可戰勝了吧！

    顧尋：「……帥哥，能把你爆棚了的愛，換個地方發散嗎？」

    幫著擤鼻涕真不是什麼浪漫的事情啊！他一點都不想經歷啊！他一點都不想被喜歡的人看著擤鼻涕啊啊啊！

    沈晏之看哄不下來，就只能把紙巾給了顧尋。

    顧尋拿了紙就想擤，但在喜歡的人面前，他到底還有點要臉，就對沈晏之說：「你別盯著我啊！」

    沈晏之就把頭側開了，顧尋立刻就徹徹底底的擤了一把鼻涕。

    然後……

    顧尋：「……」

    這世界上有什麼記憶消除的魔咒嗎？現在把阿晏打暈，等會他還能記得自己那驚天動地的擤鼻涕聲音嗎？

    他以後會不會看到自己，腦子裡的音效都是那個動靜啊啊啊！

    顧尋一顆翡翠玻璃少男心，被自己擤鼻涕的巨大聲音，衝擊的滿是裂痕，眼看著就要碎了。

    沈晏之喊他：「阿尋。」

    顧尋：「啊？」

    沈晏之看著他，目光溫柔而專註：「我又沒有跟你說過？」

    顧尋滿臉懵逼：「什麼？」

    沈晏之將臉貼過去，跟他額頭抵著額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謝謝』。」

    顧尋：「……謝什麼？？？」

    帥哥，給點提示啊！

    沈晏之眼睛裡像是有星星，但顧尋看的分明，那裡面還有他。

    沈晏之說：「謝謝你喜歡我。」

    顧尋臉燙的要死，被他迷了個五迷三道，腦子一抽就回了句：「不謝！應該的！」

    沈晏之嘴唇抿了抿，露出了個淺淺的笑來。

    他的小太陽，總是那麼溫暖，好像能撫平所有的傷口。

    他輕輕的跟顧尋蹭蹭鼻尖：「阿尋，謝謝你，謝謝你能喜歡我。」

    顧尋這回沒再抽風說應該的，他感覺到臉頰的熱度還在上升，心跳也特別的快。

    他說：「那我也謝謝你，謝謝你也喜歡我。」

    兩個人好像都特別傻，互相謝來謝去的。

    但卻是最真實的心情。

    他倆擠在不太寬敞的下鋪，頭挨著頭，就像是擠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小獸。

    貢獻熱量的其實就顧尋一個，但他還是美滋滋的，總問：「暖和不暖和？」

    沈晏之聽了以後就把他往自己這邊摟一點：「嗯，暖和。」

    身上是暖和，但心裡更暖和。

    顧尋聽他這麼說，就笑，笑的特別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