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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35:50 作者: 風染白
    「小心」突然我聽到一聲劇烈地喊叫,帶著讓整條街道都震懾住的恐慌,周遭吵鬧的聲音仿拂都靜止了下來,天地間只剩下那個帶著猙獰喊得撕心裂肺的男人,以及他那悽厲地帶著巨大惶恐與驚懼的西龐。

    哪裡還有那個天塌下來都毫不畏懼的男人,哪裡還有那個泰山壓頂巋然不動的男人,哪裡還有那波瀾不興寵辱不驚的男人,這一刻我看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他是人,有血有肉,也會驚懼,會顫抖,會害怕,會恐慌。原來他也有著這樣的一面。但是瞬間,我便看到那輛正衝過來的客運。

    車笛聲響得震天,然後我被撲到了對面。

    身子隱約傳來疼痛感,是因為撞上了周圍的攔杆。

    眩暈感讓我的大腦一時呈硯空白,當我反應過來時瘋狂地抬起頭,著向將我撲倒的男人。

    他的身上有著血,滿臉的灰塵車停了下來那個司機罵罵刷喇卻又極具害怕地走了過來。

    「你,沒事吧,男人抬起頭,艱澀地問道。頭上流淌下來的血讓他整張臉看起來都猙獰而嚇人。

    「我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劌是你,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事」,我已經語無倫次起來,只覺得那一刻,身體已經無法動彈,腦子裡慌亂的很,從來不曾有過的懼怕盈滿心間,如果,如果他真的,真的,

    我不敢想下去,只能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話,然後慌亂地檢查著他的身子。

    「你們怎麼樣?那個司機屏著氣問道。

    韓衛轉過身,只是看著我,然後微微揚起嘴,別擔心,我沒事。說完便昏倒在我的懷中。最後一幕是他笑著安慰我的樣子,那薄涼的嘴唇輕輕揚起,整個世界都寧靜了。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然後瘋了一般地要抱起他,但是我哪有那麼大的力氣,於是生平第一次像是一個潑婦似的衝著司機大吼大叫,我說你馬上帶我們去醫院,如果他死了,你也別想活。

    那個司機也嚇壞了,二話沒說攔了輛車便給我們送了過去。

    醫生栓查了一番,說只是撞傷了頭部,已經拍過片子沒有大事,估計是翻滾的時候頭部磕碰到了,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口子,fèng個幾針就沒有大礙

    「那為什麼會昏迷」你們再查查,一定還有什麼。我急切地說道。

    「只是太累了。醫生安撫道。

    然後便退出了病房,我一個人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這張我看了千萬次卻依然覺得看不夠的臉。

    然後伸出手輕輕摩挲。

    想到他刖剛的舉動,那讓我驚懼而心顫的一幕,想笑卻也想哭,於是只能讓臉上的肌肉緊繃,不哭不笑。

    第二天他醒了,輕輕覆上我的手,看到我與他相望的眼扣住了我的手指,十指交叉,緊緊交纏。

    那一刻我愣住了。

    過了不知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或者更久,他皺著眉,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

    「怎麼了」」他問。

    「沒有。

    「那為什麼這般看我。」

    「只是覺得你還活著,你的身體還是熱的,這張嘴還能夠說著低沉的話,依然能夠從你那雙好看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你,我輕輕撫上他的眼他冰涼的唇,他有些蒼白的臉,你還活著,這樣真好」,

    他吃力地坐起,身體慢慢前傾,直到與我鼻息相對,雙額相抵,但卻沒有吻,只是這樣,我的呼吸進入他的鼻,他的呼吸呼進我的肺,我捫呼吸著共同的空氣,最終緊緊相擁。

    後來他走了,說是有些事情還需要處理,我叫住他。

    我說「為什麼?

    「為什麼要惹惱高董。為什麼不讓他吞併?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把你自己弄得這般悽慘,韓衛你不是很聰明嗎。你不是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怎麼怎麼會做出這般連白痴都不會做出的蠢事啊?」問到最後聲音已經喑啞,渾身都因為憤怒和胸口那一直壓抑的情感而強烈的戰慄著

    我雙眼直直地看向他。

    他沒有說話,只是認真回望於我,似要把我整個印刻在腦海中一生一世不忘一般。

    然後轉過身,他說:難道你不知道我為的是什麼嗎?」

    難道我不知道嗎,

    到了如今我又怎會不知,我只是不能夠接受。

    因為不論是之前那浮光的冰涼與絕望,還是此刻這溘黑的溫暖與心悸,都是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而又不合時宜。

    它們錯過的不是早的那一分,也不是晚了的這一分。

    它捫錯過的是整個盛開的花期。最終城市計劃被慶東取得,但是慶東卻沒有一人獨攬,而是選擇了為合作對象,只是心裡一點也沒有喜悅的感覺,我俯視著整座城市,心底深處除了那抹冰涼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曾有

    但卻仍是在第二天召開了大會,是與慶東的合作儀式,在人前我笑著,打扮得光鮮亮麗地站在鎂光燈下,接受著眾人的喝彩。

    只有走上台的那一列,望著台下的眾人,那裡沒有了那個人,也不會再有那個人,心底沒來由得傳來一陣劇痛,它們仿佛痙攣了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抽痛,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沒有辦法去呼吸。

    我提前離開了慶典,去了曾經常去的那片海,看到波瀾起伏的大海,還有天上那一輪高高懸牲的皎月。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男孩低沉的話語愕然在耳邊響起,他的目光是那般的堅定,那一刻我堅信著會的。

    又是一瞬我看到了那張年輕而熟悉的臉,女孩仰著頭,崇拜地看著身邊的男孩,她說:我相信你,只要你說的我便信。」然後輕輕依偎著身旁的男孩。是那般全然的信任。但是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到此刻的我更加疼痛起來。

    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揮著雙臂像是要把這一切的幻影揮開,然後低下身子,撿起一旁的石子一個接著一個地撇去。

    「權利嗎。」用盡全力地拋開。

    「金錢嗎」「再撿起扔出。

    「欲望嗎?」每說一個我便拋出去一個石子,然後看著它們激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逐漸散開,最終消失。

    一直呆到很晚才回了家,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臉瘦了很多,眼神薄涼,卻在看到我的那一剎那生出很多讓人無法忽視的疼痛。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動作焦急卻反而緩慢,像是怕驚擾什麼一般,找伸出手,想要去碰觸他那透著疲憊與風霜的臉,只是到了半路卻硬生生停住。

    哽在嗓子中的很多話不知該怎樣傾訴,繞了百轉千回最終只是一句。

    「你怎麼會在這裡」

    「想再看看你。乾裂的嘴唇一直保持微微抿起的樣子,吐出的話語很輕很輕,卻又仿佛很重很重,重到整顆心都跟著抽痛。

    「有人跟著嗎?我看了看四周。

    「現在沒有,估計快了。也許,他頓了頓就是明天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

    「上來吧。」我說道,然後轉身。

    兩個人並肩走著,時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時候我們的都還年輕,校園裡一直不肯開的合歡竟然結出了美麗的花朵,香味一路蔓延,穿梭在那年輕而張揚的臉龐上。

    男孩與女孩並肩走著厚厚的原文書習慣性地握在男孩的手中,女孩則低著頭,一臉嬌羞的樣子地上是那忽而變長忽而變短的影子,唯一不變的是,它們是那般的貼近,仿佛永遠都不會分開,也不可能分開。

    手指帶著說不出的涼意顫抖地伸向門孔,卻不知怎麼的,遲遲無法打開

    身旁的男人伸出手,覆蓋在我冰涼而不停顫抖地手上,那一剎那的溫暖得讓我幾乎落下淚來,輕輕擰動,兩隻手是同一個方向,沒有背道而馳,也沒有糾葛纏繞,而是月向同行,貼合的好似一體。

    一聲聲響過後,門開了。

    那帶著男性紋理與溫暖的手停頓了幾秒,之後離開。

    看著手中那瞬間冰涼的指尖心頭微微疼痛。

    「進來吧

    我仰起笑臉,側過頭,然後微微地看向他,卻不知怎麼嘴角就是無法揚起,卻也勉強撐著不讓它們垮下,因為那樣會很醜。

    而我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很醜的樣子,儘管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們都會老去。

    韓衛走向沙發,然後坐下,很是空曠的屋子似乎一下子變得擁橋起來。

    「我去給你沏杯茶。」

    我躲進廚房,心裡沒來由地醚澀。

    只是一會又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很久不再這睡了,茶咋已經沒了。

    「沒關係。」他的聲音很淡,沒有沉凝,沒有陰鬱,第一次讓我覺得像是天邊的雲朵,那般輕巧。

    說著他站起身向我走來,從背後輕輕地環住我,一點一點地縮緊雙臂,似乎要把我椽到骨子裡。

    然後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頸項,他說:你還在我懷裡真好」

    「是啊,真好。我的聲音很輕,嘴角那一直難以揚起的弧度終於微微揚起。

    「如果」他忽地看。,卻又陸然停住。

    沒了尾音,只有那帶著無限感慨與傷感的兩個字,但我卻請晰地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也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說出來。

    因為人生重來都不存在如果,也沒有如果可以言。

    一旦我們哪天說了如果,那就意味著我們真的錯過了。

    可是,心裡卻依然在想著,想著那此個如果。

    於是我伸出手,覆蓋在他環在我胸前的手背,接著往上撫去,他那雙堅強有力的臀膀,那雙曾經認為可以依靠一輩子卻又在半路折翼了的雙臂,緊緊地,緊緊地,

    「韓衛,如果有來世,我們再次相遇吧,然後我會愛上你,但一定比你愛我的少一些。」

    「不。他搖頭,被這個動作而摩挲到的頸項有著蘇蘇痒痒的麻感。

    我別開頭,絆裝生氣地看向牆壁,「還是想讓我愛的更多嗎?男人都是自私的。」

    「不是來世,而是今生。我不想等那麼久,因為,他頓了頓,聲音中竟然有著哽塞。雖然那哽咽被迅速地掩飾掉,卻依然存在過。

    男人那一直沉穩有力的雙手,能夠托起一片藍天的雙臂竟然在微微顫抖

    他的頭重新埋在我的頸項,似乎更深更深。

    「因為我已經錯失你太久。

    我沒有說話,走怕流淚吧,也或者是,言語在此刻已經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了。

    那一晚我們躺在床上,一直維持著擁抱的姿勢,然後像是一對正常的夫妻一般閒話家常,也像任何一時上了年紀不再青春的人一樣談著青春諉著青春里那條熟悉的小河,那兩株不開花一開就芬芳滿溢的合歡村,那年冬天他背著我回家卻磨腫了的雙腳,那件我給他織的一個胳膊長與一個胳膊短卻依然被他穿了一冬天的毛衣,以及那此我們憂傷著與歡笑的事,還有共同經歷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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