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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29:21 作者: 藍寶
    秦家的書房裝潢得古色古香,嵌入式的書櫃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進門就感受到濃重的書卷氣息。

    作畫工具已經準備就緒,秦征替她鋪好紙,發現鎮紙不知道被丟到什麼地方,他便對文亦晨說:「我到樓下找找看。」

    通過跟秦老太太的交談,文亦晨大致了解這位老人家的偏好。思量片刻,她挽袖提筆,即使身處陌地,也怡然自得。

    秦征拿著鎮紙回來時,文亦晨正微微俯身繪著嬉戲於荷葉間的魚兒。恰好有縷頭髮滑了下來,發尾垂在她眼前,她要執筆又要壓紙,騰不出手撥弄就調皮地將它吹開。她那自娛自樂的樣子,看上去像個五歲的小女孩。

    聽見腳步聲,文亦晨的注意力仍放在畫上,直至秦征伸手替她將頭髮繞回耳後,她的執筆的手才倏地頓住,恍惚了半秒,差點把魚尾畫壞。

    將手收回後,他站在文亦晨身側,一邊細看未完成的畫作,一邊對她說:「沒想到你選擇畫蓮。」

    文亦晨蘸了點顏料:「那你覺得我會畫什麼?」

    秦征說:「一般來說,歲寒三友比較保險。」

    文亦晨一聽就笑了:「難怪你找的畫不討你家奶奶歡心。歲寒三友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有《福祿有餘》和《青山松鶴》呢!」

    秦征表示不解:「按理來說,越是閱歷豐富的人,就越喜歡內涵深遠、寓意美好的中國畫。我之前也挑了一幅《松鶴圖》,不是挺好的嗎?」

    「當然不好!你讓人家掛一幅《松鶴圖》在臥室,不就是讓她一睜眼就記起自己是個遲暮老人嗎?」文亦晨乾脆將筆放下,「你讀過大友寬子寫的銀髮川柳嗎?其實很多老人家都保存著一顆純真無邪的心,相比於那些深奧晦澀的意象,他們更喜歡那些輕鬆愉悅、充滿生機與朝氣的東西,畢竟他們蒼老的,只是身體而已呀。」

    秦征神情謙卑,眼中卻帶著意笑:「受教了,文老師。」

    說完,他提筆在畫紙留白處寫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收筆藏鋒,結字端正,顯然是下過苦功的。

    欣賞過那手遒勁的字,文亦晨才說:「我多怕你要寫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話音剛落,文亦晨突然覺得腳踝一緊,像是被什麼軟綿綿的東西纏住了。她大驚失色,駭得寒毛都豎了起來,反射性地跳到了秦征身上,尖聲喊到:「有蛇!」

    猝不及防被抱住,向來沉穩的秦征也有一絲錯愕,手自然而然地護在她腰間,半推半抱地跟她換了位置。

    文亦晨精神緊張,此時仍附在秦征身上不敢鬆開,秦征已經恢復冷靜,他稍稍彎下腰往裡探看,望見藏在書桌底下的秦允,他不感意外,只是有點啼笑皆非。

    這小子人小鬼大,不用多想,秦征也猜到他又裝睡騙過保姆,然後偷偷溜進書房裡玩耍,玩累了就縮到角落睡覺,結果被他們的談話吵醒。

    一大一小對視數秒,秦徵才語帶無奈地開口:「嚇到別人了。」

    秦允手腳並用地爬出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亦晨,小臉上寫滿無辜:「我沒有,我餓了。」

    聽到那把稚嫩的童聲,文亦晨才壯著膽回頭,望見坐在地上的一團小人兒,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抬眼發現秦征正挑起濃眉看著她,她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貌似有點過分,原本白淨的臉蛋漸漸地漲紅了。

    「對不起。」文亦晨連忙把人鬆開,她低著頭,連再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欠缺。

    秦征笑而不語,眼見她頰間的紅霞逐點逐點蔓延至耳際,他才好心替她解圍:「先不畫了,一起到樓下喝下午茶吧。」

    最快有反應的是秦允,他爬到秦征腳邊索抱,秦征把他抱起,滿眼愛寵地捏他的鼻尖:「下次再調皮,就打你屁股。」

    發現文亦晨沒有動靜,秦征轉身望向她:「走啊。」

    文亦晨站在原地:「我不餓,我繼續畫畫。」

    秦允好奇地打量著她,似乎一點都不理解她居然選擇畫畫而不是吃東西。秦征沒有勉強她,笑了一下,隨後就抱著秦允繼續往外走。

    直至離開秦家大宅,文亦晨覺得自己的臉仍是燙的。她一路正襟危坐,聽見秦征的聲音,她才猛地回神:「你說什麼?」

    將車載音響的音量調小的同時,秦征重複了一遍:「想去哪裡吃飯?」

    「嗯?」文亦晨一臉茫然,她明明記得秦征只讓自己替秦老太太畫畫,並沒有一起吃飯這一項。

    她那呆呆傻傻的樣子實在可愛,秦征心情愉悅地發出邀請:「怎麼,不賞臉?」

    文亦晨還真的不賞臉,今天是佟藝請吃飯的日子,與她有約在先,只好滿懷歉意地拒絕:「對不起,今晚我有約了。」

    秦征有點意外,不消半秒就恢復過來,他打趣道:「男朋友?」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文亦晨愣了一下:「不……不是啊!」

    秦征分神看掃了她一眼,神情有幾分莫測:「約哪裡了?我送你過去。」

    文亦晨直接忽略他的問題,只說:「不用了,我還要回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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