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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28:52 作者: 神聖午睡
趙馨寧就有點不高興地說:「媽,是咱自己晚了,人家小程教練盡心盡責幫我們一直看著珊珊,打了那麼多電話,咱這麼說人家不合適。」
婆婆也覺得有點理虧,但仍然嘴硬說:「我們花了錢上課,他幫我們看一會兒孩子有什麼?」
但隨即倒是找了個藉口不提這件事了。對於她老人家來說,這樣的和平收場也是不容易。
趙馨寧回到房間裡,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只覺得這個家壓抑無比。老郝出差了,她也沒個說話的人。就算是老郝不出差,這樣的事,她也不想跟老郝說。說了又怎樣?老郝是絕對不會指責他父母的。何況,這些天趙馨寧也看出來了,公公婆婆的行為習慣早已深入骨髓,根本改不過來。婆婆剛開始來的幾天還比較收斂,但轉眼就又原形畢露。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們過幾天就走了。忍到頭,也不過就這幾天。這時想起明天白天還要去花仙子的工地,趙馨寧心裡覺得十分安慰。以前趙馨寧總是嫌這個工地太遠。運氣好的時候,正趕上花仙子有空,她也會大發善心送趙馨寧一程。但多半時間裡,趙馨寧得自己解決交通。因為別墅區人還是比較少,所以網約車都不太好叫,經常還是需要坐公交車。從別墅區裡面走出來就要走十分鐘,走出來之後,還要再走一大段路才能到主路上,才有公交車站。坐兩站公交車,才能轉到地鐵。
而現在家裡總是有婆婆盤踞,她就下意識地晚回家,倒是不嫌這路太長了。如果太晚了,她還在路上隨便買點東西吃,回家連婆婆做得不順口的飯菜也逃避掉了。趙馨寧想:如果上次婆婆來的時候自己有份工作,說不定也不至於鬧到那種地步。
趙馨寧在臥室里做心理建設,說服自己忍忍忍。一時間忘了老郝今天晚上沒有和她聯絡。以前老郝出差,總是每天晚上和她打電話或者,兩人嘀嘀咕咕說個沒完。這次老郝出差兩天了,晚上都沒有和她專門打電話。
老郝不打電話是有原因的。第一天是因為剛到,舟車勞頓,又開會加班到很晚。老郝也是將近四十歲的人了,回到酒店,實在是撐不住,倒頭就睡了。而今天老郝被珊珊的事弄得出差還緊張半天。到了晚上,老郝母親又打電話過來訴苦,說趙馨寧糊裡糊塗,還向著教練外人。老郝心裡也明白,弄錯的人很可能是自己老媽,而不是趙馨寧。但想到自己母親這麼大歲數,一邊照顧做手術的父親,一邊還要幫自己接孩子,又怎能忍心責怪母親?何況,他覺得趙馨寧確實有責任。接孩子的事情都應該提前做好計劃,哪兒能這上著半截課,突然就通知老太太去接孩子?母親從小地方來,對北京又不熟悉。別說是弄錯時間,就是沒弄錯,走錯路,坐錯車,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甲方突然提要求,你不會拒絕?你說句今天去不了不就行了?不是說那女甲方很煩人嗎?還跑那麼勤快幹嗎?
在老郝心目中,趙馨寧的工作不過是個私活。對於趙馨寧的全情投入,他其實不太滿意。眼下,老郝工作了一天,又要聽老媽嘮叨,只覺得身心俱疲。放下電話,正好幾個年輕同事招呼他去吃宵夜。以前老郝不喜歡應酬,出差也是晚上悶在房間裡做事,晚上再和趙馨寧打打電話。但此刻他心裡正苦悶,就決定跟同事們出去散散心。
幾個年輕同事有男有女,一塊打著車去了個當地有名的海鮮大排檔。幾個小伙子喝了點酒,氣氛就越來越放鬆。其中有個叫小趙的男同事,大約三十歲年紀,因為缺乏魅力,舉止煩人,一直沒有女朋友。這種找不到女朋友的大齡男青年往往趨於兩極,要麼是對女孩子格外靦腆,要麼就反而舉止輕浮過分活潑。而小趙是後者。此刻他喝了酒,覺得大家都很放鬆,就開始不停地把手搭到一個叫小芸的姑娘肩膀上,一會兒說自己要認小芸做妹妹,在公司里罩著小芸,一會兒又讓小芸喝酒,給自己個面子。
另外兩個男生雖然不那麼輕浮,但在這種時候也樂得開心,就在一邊瞎起鬨。小芸是去年剛來公司的,相貌平平,有點內向,總是一副有點怯生生的樣子。這種女孩子從小都是邊緣人物,對於這樣的場面,心裡是不自在的,覺得應付不來。她雖然平時對小趙沒什麼惡感,但也不喜歡小趙,自認為跟小趙沒有交情。此刻小趙突然對自己這麼熱情,他是什麼意思?是喜歡自己?還是捉弄自己?自己該怎麼表現?
小芸不知如何是好,但心裡覺得同事叫自己出來玩,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不能駁了別人的面子。而且,小芸很怕別人覺得自己「玩不起」,「土」,「沒見過世面」。面對小趙這種令人不自在的熱情,她就只能儘量故作大方地配合,滿面笑容,不表露出不自在的樣子。另外一個女同事芳芳剛從另一個分公司調過來的,也是剛畢業沒兩年的新人,性格大大咧咧,形象比較女漢子,跟大家還不熟,又天生一副我行我素的派頭。她不知道小芸和小趙的關係,也沒看出小芸的窘迫,只顧自己埋頭猛吃。
唯有老郝在一邊,看出了小芸的惶恐和不自在。身為一路苦讀上來的敏感而好強的孩子,他也曾經歷過這種聚會中的尷尬時刻。同學和他開玩笑,他分不清對方是惡意還是無意,又怕自己軟弱了被人欺負,又怕自己小題大做顯得小家子氣。直到工作了好幾年之後,才漸漸找到了社交的節奏,變得泰然自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