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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3:37:51 作者: 北木南喬
    邵芸琅理直氣壯地回答:「我膽子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哼,說說,驢車是怎麼來的?不會是偷的吧?」

    「拿金戒指換的,沒帶荷包。」

    楊鉞嘆了口氣,解下腰帶上的荷包丟給她,「拿著,就當是給你的壓歲錢。」

    邵芸琅打開荷包看了一眼,發現金子銀子還挺多,她拿了幾顆碎銀,然後將其餘的還給他。

    「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我收你壓歲錢算什麼?」邵芸琅坐到軟塌上,抱著一個軟枕,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

    楊鉞打趣道:「你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偷跑出來,有沒有想過明天要怎麼回去?或者我趁著天還沒亮把你送回去吧,要是被抓住了,呵呵……你的親事可能就完了。」

    「我不急,惜月會替我做好掩護,祖父進宮了,大家不會有空管我的。」

    「那你猜,如果謝淵知道我和你……我倆,在他的地方,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嘖,聽聽,你覺得合適嗎?」

    邵芸琅把抱枕砸向他,冷哼道:「那我走?」

    楊鉞笑了一聲,一整天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他太需要有人陪著了,可他卻不知道該找誰。

    謝淵身體一直不太好,楊鉞不太會拿這些事情去煩他

    而他其他的朋友大多沒有交心的。

    算來算去的,竟然只有一個邵芸琅能與他分享秘密。

    而那麼巧,邵芸琅竟然會在這樣的夜裡出現在他面前,如天降神靈,讓他怎能不心動啊?

    他捂住雙眼,低聲說:「你這樣跑出來找我,就算不被家裡人知道,謝淵哥肯定也會知道的,你就不怕他在意?」

    邵芸琅不是很能理解他關注的點,「你都這樣了,謝淵為何會在意我來找你?而且我說了我不是來找你的。」

    「那你就不怕我會因為你太好對你日久生情?」

    邵芸琅得意地笑了起來,「你在誇我?不過你要喜歡我是你的事情,少年慕艾,你無非是與我見得次數多了,沒接觸過其他女孩罷了。」

    「你真冷漠。」楊鉞就知道,不可能從她嘴裡聽到什麼想聽的話。

    邵芸琅開解道:「你不必在意這些,情愛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有最好,沒有也無妨,日子過得開心最重要,像你,如果楊家順利度過難關,你是否會欣喜若狂?」

    「自然。」

    「那是不是比你所謂的喜歡更值得付出心血與精力?」邵芸琅從未喜歡過誰,真正能讓她放在眼裡的男性也不多。

    那些為了感情連自己都捨棄的女子在她看來格外愚蠢,她不喜歡蠢人。

    「你從前可以為了保家衛國付出一切,如今可以選一條更寬更遠的路去走,即使不從軍,你也可以做其他的。」

    楊鉞靠過去好奇

    地問她:「你是不是以為我上戰場是為了什麼百姓安危、王朝穩固?」

    「難道不是?」

    「呵!」楊鉞冷笑,眉目間一股戾氣閃過,「我可不是聖人,雖說上了戰場確實有過這樣的念頭,當我當初遠赴邊關不是為了贖罪,更不是為了國家百姓,而是為了查明真相。

    當年我在京城時只能查出他們構陷我父兄的證據,卻始終查不出父兄的死因,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我帶著滿腔恨意從軍,自然是想為他們報仇雪恨的,當然,東遼也是敵人之一,我屠過東遼無辜的百姓,殺過手無寸鐵的平民,也害死過忠臣良將,這樣你還以為我是個大義之人嗎?」

    邵芸琅聽完無動於衷,舉起自己的手問:「你是要與我比誰手上沾染的鮮血更多嗎?」

    楊鉞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捶著桌子笑道:「也對,我竟然忘了你是那個冷血暴政的太皇太后!」

    「胡說!我何曾有過暴政?」

    「反正民間傳的聽難聽的,壞事都是你乾的,好事都是那些當官的乾的,你高高在上,卻也只能看到片面的東西,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看不清。」

    邵芸琅發現自己是出來找罪受的,她根本就不該同情楊鉞。

    青雲山上冷冷清清,一點也沒有過年的氣氛,兩個人獨處一間書房,想說的話也能盡情說,不用掩飾自己的情緒。

    邵芸琅問他塞外風光,楊鉞

    便說起了當年在邊塞的過往,能被他記在心裡的都是刻骨銘心的事情,格外動人。

    雞鳴聲起,天光乍現。

    邵芸琅眼皮子一睜一閉,差點睡了過去。

    楊鉞出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大過年的,他連新衣都未換,等回家就得換上孝服了。

    父親過世,他要服三年大喪,三年後,邵芸琅就是徹徹底底的寡婦了。

    「我已經派人去西南尋找你說的那位神醫,如果能尋到,也許能讓謝淵哥多活幾年。」

    邵芸琅睜開眼,神色從茫然到清醒,說:「有時,命數乃是天定的,我已有心理準備,不會難過的。」

    楊鉞心道:現在的你自然不會難過,但等你真正愛上他,就會發現陰陽永隔之痛是常人無法忍受的。

    「走吧,我送你下山。」楊鉞趕著驢車把邵芸琅送進城,城門口宋七正等著他。

    他讓宋七送邵芸琅回府,自己慢慢走回將軍府。

    一路上,行人低頭避讓,沒人敢直視楊鉞的眼睛,有人自發地換上麻布衣為亡者默哀,也有人在路邊燒紙錢為大將軍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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