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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3:22:59 作者: 君子在野
    十幾年裡連醫學都進步了,拿掉一個小小的生命,剛殺了人的母親可以自己走出醫院,成本減至最小,謀殺好似買菜,第一次還心痛,慣了便沒有感覺。

    艾草第一次懷孕,格外欣喜,歡欣雀躍的給孩子想名字,沒發覺身邊的男人一臉厭倦。

    「這個孩子咱們不能要。」他說著跟不同人重複過的話,「還不是時候。」

    艾草傻了。

    他們談了一夜,艾草只是哭,哭的像只小羊羔,淒淒哀哀,沈嘉司空見慣,不放在心上。

    「乖,去打了,養好身子,下個月我帶你去香港購物。」

    「是我不好,以後一定小心。」他不忘軟語溫存:「今天我去買菜,做好吃的給你。」

    艾草抹淨淚水,怨恨的白他一眼:「你會做什麼?還不是得我來。」

    孩子拿掉了,因為發現的早,用的藥流,沒太大感覺,除了疲憊,它還是團細胞,不用承受剝皮蝕骨之苦,死的痛快。艾草從冰箱裡掏出一盒超市買來的鴨子,拔淨了毛,白條條的一隻裹在保鮮膜里,拎出來放在水頭下面沖。

    沈嘉眉頭一皺:「我不吃這個。」

    鴨肉也是他的噩夢,靠女人養活與提攜的歷史,貧窮,黑暗,不堪回首,誰肯再吃它?誰肯把最恥辱的過往一遍遍咀嚼?

    沈嘉態度堅決,艾草只好把鴨擱在一旁,換了雞翅,強撐著在廚房忙碌,男人很感動,從背後圈著她:「辛苦你,以後再不會了。」

    「我最喜歡艾草,我發誓,必定對艾草不離不棄。」他說慣了,不覺得彆扭。

    「要是食言呢?」

    沈嘉想了想:「要是說謊,就讓我也懷孕一次!」

    艾草倒了一鍋油要做炸雞翅,轉過蒼白的臉,親了親沈嘉他的臉:「你這種人,下輩子該去做海馬,海馬都是公的生孩子,讓你也試試開膛破腹的滋味。」

    沈嘉安慰她:「誰讓這輩子做了人呢,女人都得過這一關,古時候更慘呢。」

    艾草緊了緊身上的羊毛披肩,頹然道:「女兒上輩子都是父親的情人,我現在做你的情人,來生就要做你的女兒,讓你再不能欺負我。」

    沈嘉哈哈大笑,不以為意,艾草陰毒地瞪了他一眼,抓起灶台上的鴨子,啪的丟進油鍋里,蓋上鍋蓋,滾油把整隻鴨炸的噼啪作響,油花砰砰擊打著鍋蓋,艾草面無表情,冷冷道:「你們這些人,就該這麼炸。」

    她的眸子比普通人眼色淺,陽光一照,像極了一隻冷冰冰的昆蟲。

    艾草換了衣服,要出門。

    「你好好休息,又要去哪?」

    「去店裡,今天約了顧客,不能不去。」

    沈嘉嘀咕道:「你那丁點大的店裡到底賣什麼啊,不賺錢還非得天天看著,你也真是閒的……」

    艾草已經走了出去。

    沈嘉擦了擦手,掏出手機打電話,一個重要的電話。

    過了今天,他就自由了,真真正正的自由,擺脫所有污濁不堪的歷史,洗淨頭臉重新做人,即使陳紅錦追究,他也有全部勝算,他有律師,有合法文件,掌握所有合同,人脈和業務夥伴,他是公司的股東,「唯一」的股東。

    曾經在他剛剛發達之時,他自己股份中的百分之六十分給妻子陳紅錦,然而經歷的時間越久他越覺得不安全,一個老去的女人有什麼好?他在她的庇護下成長了,再不需要她,她成了「過去」的一部分,老的身體,粗糙的手,總是一邊看電視一邊織一件永遠織不完的棕色毛線衣,那麼土,那麼俗,誰要穿?誰好意思穿出門?

    麻油鴨店的掙扎幾乎讓他忘了妻子跟他同專業出身,第一次她頂著滿頭髮卷,陷在沙發里不經意問沈嘉公司的業務,幾個專業詞彙讓他驚出一身冷汗,竟以為她在私自動手腳,許久才想起來,妻子是自己的師姐,她什麼都懂!

    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放在她手裡總是不安全,萬一有一天離婚,他不是沒這個心思,新鮮的女孩子如超市貨架上的可樂,只要他有錢,哪樣都買得起。

    陪著一隻癟了的空罐頭浪費時間,他才不肯。

    三年了,每一天他都像只螞蟻小心翼翼的搬運,偷梁換柱,換回自己該得的利益,妻子的信任是他最好的掩護,終於有一天,有一天,沈嘉打完這個電話,放心的笑了。

    他終於不用怕沙發上那個比自己還年長兩歲的女人了。

    他得意的笑,坐在他租給艾草的房子裡笑眯眯的吃晚飯,四下環顧,都是他的,房子是他租的,車是公司的,即便送了首飾和衣服,不過是對她青春的一點點補償,他不差這點錢,他甚至在臥室留了針孔攝影機,早有經驗,再厲害的對手都扳不倒他。

    鴨子在油鍋里飄著,他懶得動彈,回來讓艾草自己收拾,這個對他使小性子的女孩,年輕,漂亮,單純,連打胎都乖巧而聽話,簡單的只用一瓶香水就能讓她歡悅。

    他躊躇滿志,容光煥發,連吃雞翅都吃得慷慨激昂。

    艾草在南京路的一家店面停下車子,把防盜門推上去,開燈,準備營業。

    店面是沈嘉幫忙置辦的,用的是她的名字,付了一年租金,沈嘉忙工作,忙著回家團聚時她閒的無聊,便在店裡打發時間。

    一家美容店,也經營小點心,名字叫:「殤愛」,跟那瓶香水一樣,要追溯起來,先有店鋪,再有香水,沈嘉不知道她的店叫什麼,他從沒來過,也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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