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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9:48 作者: 米心
    那麼那一刻,你還愛我嗎?

    對不起,我讓你哭了。

    在下雪的時候,我讓你哭了,我讓你一個人在風雪中流淚,不再回頭。那時候,我其實想叫你的,想叫你的名字,想擦乾你的眼淚,想說,原諒我吧,原諒我好不好,我讓你生氣了。我也對你生氣了。

    原諒我吧……

    如果當時我叫你,你一定會怔住,會回頭,會原諒我,因為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不是真的生我氣,你一直都不捨得放開我。如果那時候我叫了你的名字,那麼一切就不會發生吧,那個,你死掉的一切。

    可是我沒有,我那一天沒有叫你的名字,也沒有跑過去抱住你,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多冷,不知道你的眼淚將世界模糊了。我就這樣坐在車裡,從車窗看著你的背影。一言不發。

    因為我們還太年輕。

    太肆無忌憚。

    不再小心翼翼些。

    只站在對方的死角,閉口不談。

    我是那麼鐵石心腸地注視你,卻不知道,我在那一刻已經失去了你,永遠的,永永遠遠的。

    讓我們回去吧。好嘛?回到很小的時候,回到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在那一棵花椒樹下,花開了,樹綠了。

    有陽光溫暖的氣息。頭頂漫不經心的飛鳥,在鳴叫。

    你穿著衣服褲子,是你哥哥穿舊留下來的,套在你那張漂亮好看的臉上,你的眼睛水靈靈的,像湖水,頭髮留得長長,被微風吹起,猶如羽毛。

    陰影埋在我的書頁上。

    你說,我住在你隔壁。

    你說,我的窗子和你的窗子離得最近。

    你說,我在窗口講話,那一邊的你就會聽到。

    你說,阿竹,除了你,我誰也不喜歡。

    你說,就算你放棄我,我也不會放棄你,你不要喜歡她們,她們都沒有我那麼堅定不移。我比她們愛你,不會有人比我對你的愛更多一些,或者更滿一些,因為我的愛是密密麻麻的,沒有空氣。

    你說。你說。你說。

    騙子。你明明鬆開了手。逃脫了我的世界。

    騙子。騙子。騙子。

    我愛上你了,你卻丟下我不管。

    ----許竹日記

    ……

    ……

    ☆、顏值、8

    08

    余小小的自我邏輯是美麗等於權力,而權力等於一切,而圍繞這些的是顏值等級,就如同女王還是僕人,任人宰割還是橫行霸道。

    都由顏值高低決定。

    漂亮的人趾高氣揚,光鮮亮麗,感謝那些以貌取人的給了她美好、善良、可愛、乾淨、純潔這些從外表看不出來,卻還是被加上這種標籤。

    這個世界是看臉的,看什麼內心,裹著骨頭、血肉、皮膚、衣物,層層疊加,就是你裸露著心臟告訴他們你的心是好的,是紅的,又有什麼用?他們只喜歡美女,只相信美女。

    不是「女士」優先,而是「美女」優先。

    顏值,仿佛一場遊戲,還會有更美,還會有比你更美,於是明爭暗鬥,血濺三尺,鹿死誰手,她們都想爬上最高的位置,就像攝像頭無時無刻在閃爍。

    「美者」為王。

    早上余小小塗上嬌蘭的親親唇膏,抿抿嘴,整個妝容就完成了,白得如雪的皮膚,粉底敷貼得仿佛與生俱來的。洗臉池有一面巨大的鏡子,這個時間羅花都會在那裡搓臉,而每一次余小小都會得意揚揚地出現在她面前。借著照鏡子的理由站在那兒,只為了各種損她。

    余小小漂亮的妝容臉映在大鏡子上,完美無瑕,而鏡子上另一張臉是羅花的,滿臉痘痘,有的紅腫,有的帶膿,密密麻麻。

    整個臉是紅的,沒有一點白,但下巴與脖子的交叉處膚色卻差別十分大,身體的皮膚雪白嬌嫩,連痣都沒有。

    不過又怎樣?看的始終是臉。

    余小小看著鏡子中白淨的自己,故意笑嘻嘻地說:「羅花,你看我這幾天臉是不是特別白?要不是和你差別很大我都不知道我原來這麼白!」那個「差大很大」講得恨不得抑揚頓挫到你能夠聽出感情來,我在用心表演,表演給你看。

    「看來我買的那一套法國蘭蔻的護膚品呀,有效果。」余小小還要喋喋不休,盯著羅花的痘痘看,「看在我們是同學又是室友的份上,我才告訴你,痘痘是因為沒有性生活才會只長不消……哎呀!羅花你怎麼把水甩我身上?你不知道你的臉有細菌的嗎!

    」

    「對不起,」羅花聳聳肩,「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以為我沒有看到嗎?哈?」余小小漂亮的臉扭曲起來。

    「我就是故意的怎麼了?誰叫你嘴巴臭!」羅花再也忍受不了,心臟的毒玫瑰就要開得比誰都要艷麗,枝條上的刺也鋒利無比。

    羅花要走,余小小就在羅花的背後小聲呢喃,卻正好讓羅花聽得見的聲音說:

    「活該你沒男人要!」

    「活該你滿臉痘痘!」

    「醜八怪,得意個什麼。」

    羅花沒有回頭,羅花是那樣堅定地走著,而聲音卻始終飄向她的前方,一點點割壞她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唇,甚至心臟、骨頭。

    那種渾身上下都在發疼的感覺,與年輕的皮膚混淆著。眼淚此刻是如此不恰當,如此羞恥,而用力地塞回身體。像把一枚子彈,塞入身體內部。

    而走出外面,陽光燦爛,飛鳥漫不經心飛過,夏天用它最盛大最美麗的模樣,揮霍著。湛藍的天空下,開了花的樹木,綠色的枝葉,陰影斑駁,像一塊傷疤。

    空氣中迷迭香的氣息。

    光線把皮膚照亮,露出美好,或者鏽跡斑斑的青春。

    當然,羅花和她們的戰爭永遠不會停止,只會越來越肆無忌憚,水深火熱。

    就連走路的姿勢都充滿敵意,譏笑。

    「余小小,這次輪到你擦黑板了。」羅花提醒她,「你不要以為我會幫你擦。」

    余小小冷笑:「你以為我需要?」

    轉頭就跟一個男生嬌滴滴地說:「你可以幫我擦一下黑板嗎?我身體不舒服,我本想讓羅花幫忙的,可你也看見她那態度了……」語末,分寸拿捏得非常好地咳嗽幾聲。

    裝裝裝,怎麼不順便咳出血?

    羅花看著余小小面若桃花,嬌小玲瓏,怎麼能夠使男生拒絕?他當然是答應了,還暗地說「羅花那人……嘖嘖……」而盯了幾眼她。

    而余小小的微笑,就好像挑釁般地說,這就是我的權力,你沒有。

    可是這種權力,用在許竹身上就完蛋了,別說權力,她苦思冥想,低聲下氣也沒有用。許竹是整個學校最好看的男生,比女生還要漂亮,再加上那家境,又是混血兒,多少姑娘餓虎撲食地衝上去仍無功而返,無計可施。

    因為,他太完美了。

    那麼,誰能夠捕捉他的心?

    誰的臉夠資格湊上去,得到一個恩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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