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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9:48 作者: 米心
但是,出去的那一刻,劉雅的自尊突然像花一樣被踩踏了,正好被醜八怪羅花看見了,看見她哭,看見她流淚,看見她狼狽,看見她漂亮的妝容掉得差不多,睫毛膏眼線沾了水很難看,像兩道墨水淌下來。
羅花吃驚地盯著她。
劉雅覺得有許多許多的毛毛蟲往身上爬,太陽穴發疼,臉又刺又辣,她一向扮好的公主角色崩坍了,被誰撞見了都行,偏偏是那個自己喜歡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羅花撞見了。就像一條鋒利的射線,穿過了心臟。
劉雅恨不得,挖了羅花的雙眼。
她惱羞成怒地一手推開羅花,「看什麼看?」
「我沒有偷看你,我來洗臉。」羅花被撞到了牆上,「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幹嘛推我?」
「你可不能說出去……」
劉雅突然語氣一轉,羅花突然摸不著頭腦,「說什麼?」
「今天在這裡發生的一切……」
看見沉下去,像沉進海里的劉雅,無可奈何地放下她所有的架子,羅花點點頭:「我不會說的。」
而抹乾眼淚的劉雅,重新化起了妝,在羅花走之前,她朝她的背影說了一句:
「我勸你不要不自量力。」
羅花怔了一下,眼眶發紅。其實啊,根本不會不自量力,因為她就是渺渺的塵埃,飄來飄去也沒有人注意。她就算是飛蛾,也沒有火給她撲。
那麼透明的她,少年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走出去的羅花,突然發現余小小也在,表情笑笑,倒也沒想太多,點點頭就離開了。但沒想到,某一天余小小會對劉雅說:「羅花這個人實在太討厭了,我不想聽,她還偏大嘴巴地告訴我你躲在廁所哭的事,說你被男人甩了,哭得跟挖煤一樣,簡直狼狽。」
然後,余小小滿意地看見劉雅那張漂亮的臉扭曲起來,像手術失敗一樣的扭曲臉,捂緊拳頭,牙齒好像在咬著羅花這個名字。
而眼睛,是濃郁的生氣,與厭恨。
外面的陽光燦爛,而影子流淌在她們年輕漂亮的臉上。美好,又用力。
……
……
☆、顏值、3
03
一切都是由極其細微的變動開始的,就像蝴蝶漫不經心地抖了抖翅膀,那陣小小的風,擾亂了氣流,致使東部刮來了龍捲風。那些細微的變動,總能讓一些事情,觸動了開關。
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發生著。
羅花靠在窗邊,那些陽光像薄薄的紙一樣揉得乾乾淨淨,把皮膚照得發亮,校園裡的杏樹開得很燦爛,尤其那些杏花,總能夠吸引蝴蝶。
羅花的胳膊不小心碰到桌角的原子筆,它墜落下去,然後一直滾,像命運的大手,滾動了許竹的腳邊。羅花看著他,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少年,有著復古的美。白襯衫總是被陽光照得發亮,那麼柔軟,那麼美好。
可是這張美好又冷冰冰的臉,唯獨對羅花溫柔地笑,仿佛外面的杏花飄到了這裡,將少年的身影變得像年華一樣,溫柔,綿長,印在了羅花的眼裡。
「羅花,給你。」
少年不僅知道了她的名字,還溫柔地伸手給她。這一瞬間,她可以看見劉雅那張漂亮的臉被陰影覆蓋了。
羅花害羞地接了過去。還是奇怪,按理來講,她每天沉默低頭不說話,待在教室也扮著透明人,甚至教室里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把自己圈住,脫離大眾。死氣沉沉的,別人也不想了解她。
就算名字寫在講台的那個座位列印紙上,最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別人也不會去注意,所以打掃衛生時聽到同學說「那個」或者「你啊」,這樣的稱呼一點也不奇怪嘛。
可少年更是不像會知道自己名字的人,雖然他是那樣溫柔地讀出了她的名字。就好像……我一直都有在關注你……都有在看你,想你。
一直。
羅花的心臟像要長出了有毒的鮮艷的花朵。一直以為他不會看過來,一直以為趴在窗邊,然後偷偷用餘光看他,就很滿足了。沒想到那麼透明的自己,還是被他發現了,還是看見塵埃起起落落地飛揚。
他願意發現拼命藏起來的自己。
當然,這件事並沒有就這麼結束了,放學的時候,羅花一直待在教室里,內心的花朵好像要越開越多,越開越用力,當然,它帶著劇毒,尤其教室里除了她,還剩下一個人。
「你不回去嗎?」她小心翼翼地回頭問許竹。
那些漂亮的光芒,總是喜歡依附在他身上,他的臉被夕陽照得柔美溫暖,偏橙的光線,連同嘴唇都是橙色的。
「我想等你。」少年的聲音磁性好聽,羅花被這聲音弄得心血不足,就好像自己在幻想了什麼,少年站在這裡,也是幻想。
漂亮的光線,像蝴蝶一樣飄著。
她怔了怔,如果現在開口,少年就會不見了吧?然而少年不但沒有不見,還走向她的身邊。「我們可以回去嗎?」
羅花的嘴唇首先動了:「好啊。」而腦子一團糟。趨利避害,而她的身體正在不由自主地「趨利」吧。
少年漂亮的側臉,好像把光線盜了去。
所有的,都在他那張洋氣乾淨的臉,靈氣舞動。是那麼好看,是那麼難以得到。「你為什麼要等我?」羅花還是開口了。
走在學校的小道上,一路樹葉好聽地「沙沙」響起,飄忽的光線像水一樣流過。也有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也在這小道上行走,卻沒有一個像羅花旁邊的這個少年那樣好看。
太過好看了,以致於會覺得不安全,會覺得他鐵石心腸,沒有感情。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少年緩緩開口。
「知道,許竹。」羅花小心翼翼地讀出了名字。頭頂有鳥飛過,成雙成對的鳥,聽說這種鳥一旦有了伴侶,而另一半死了,自己也會跟著去。腦袋殘忍血腥地往石頭砸去,直到開花。
因為這種鳥,害怕孤獨,悲傷。它們的心臟卻那么小。
少年的眼睛流淌著平靜,總讓人覺得他對於一切都不重要,他是那麼容易失去,沒有一個人能夠得到他,他是另人慾望膨脹的一方,自己卻悠然自得。
他的牙齒很白,開口道:「你可以叫我阿竹嗎?」
羅花一米七七的個子,突然覺得骨頭又拉長了一段,可以站得更遠更高,看到少年的劉海是西方人那樣有點捲曲。他的鼻子又高又挺,混血兒真的是占足了臉的優勢。
「阿竹……」
羅花是這樣溫柔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在微風的帶動下,聲音又輕又軟,足夠飄在了許竹的心臟里。有多久沒有聽見過這稱呼了……
血液,連同骨髓,都在悲傷起來。
羅花在燦爛的光線中,看到少年的眼睛溢出了悲傷,是那樣讓人心碎。他漂亮的臉被柔軟的光線包裹著,卻模糊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