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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9:48 作者: 米心
    大片的血液從迷鹿的身上流出來,滾燙的,融化一點那些蒼白的雪。背部傳來刺骨的疼痛感,一腳又一腳往自己身上踢。在冬日,連呼吸都特別困難,只想要溫暖地躺在被窩裡睡覺,然後喝一杯熱牛奶。

    許竹乾淨溫柔的臉像冬日的陽光一樣,笑容往自己的心上散開,他會對自己微笑,會暖和地握住自己冰棍一樣的手。就算自己冷得掉鼻涕,也會溫柔地遞來紙巾。

    好想他……想告訴他,自己現在又冷又疼,可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

    迷鹿在挨打之下精神有些恍惚了,天氣冷也是有好處的,至少連感官都被凍麻了,那些很有力的疼痛,經過那些刺冷的風慢慢變成麻木,像是已經僵成一團,而疼痛是沉悶的,讓她差點忘記了……她還活著。

    雪紅成一成,右耳里像雜音一樣拉成一條刺耳的線,不停響起。最後,聽見了白阮非的聲音,他說,向壯子,你怎麼了?向壯子,別嚇我!說話!看我!

    看我啊,向壯子……

    迷迷糊糊中,看到光線揉進自己的瞳孔里,漸漸看清楚白阮非的臉來,就像一束冰冷的光線揉在白阮非蒼白驚嚇的臉上,那是迷鹿第一次見到沒有一點血色的白阮非,像吸血鬼一樣。巨大的風雪飄在他身後,白潔,美麗,悲涼,要覆蓋整個世界。

    瞳孔里最後一道光線……是白阮非逆光的身影,如同幫自己擋去了整片放肆的風雪。最刺眼的,仍舊是白阮非那張煞白的臉。正手忙腳亂地抱起昏迷過去的迷鹿。

    在那之前,白阮非用力地將巴掌甩在了韓秀芝的臉上,他再也不想見到她這張惡毒的嘴臉,至於那些打人的女生,白阮非在趕來時就火速報了警,隨後警察將她們抓了起來。

    而現在對於白阮非來講,要不是自己感到不安,而去追向迷鹿的話,估計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他的感覺是對的,向迷鹿出危險了,這種隱隱約約的不安,就像心靈感應一樣,他的心臟一陣抽疼。

    因為看到向迷鹿整個人倒在雪中,淺色的背景在自己視覺中,強烈襯托她身上那些血水有多鮮艷,明亮。觸目驚心。

    冬日那麼蒼白荒涼,一瞬間被這種刺眼的畫面,給占據了。

    那是以後回想起來,仍會覺得胸口擰成麻花一樣的疼痛,記憶中,向迷鹿仿佛死了一樣,瞳孔沒有一點光,血水四處流淌,仿佛要吸引蒼蠅一樣。

    變成蛆蟲,在那美麗又虛弱的臉上。

    冬日,所有哈出來的白氣,就像冰塊一樣冷。

    他應該早點趕到她身邊才對,不要讓她流出那些血液,不要讓她冷成一團,應該快點來救她才對……如果下次還這樣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一定會馬上救她,一點血也不能讓她流,他明明知道韓秀芝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怎麼會那麼容易放手?

    但他在心裡想,決不會有下一次的,因為,他想要守護她……看著她帶血的臉,他的視網膜一陣模糊。

    向壯子,向壯子,對不起……

    迷鹿躺在醫院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外面仍舊下著大雪,而白阮非正在溫柔地注視自己,有些憔悴,但她知道,比起憔悴、虛弱,自己更勝一籌。

    迷鹿的右耳失聰了,或者只能夠聽見微微的聲音,而只靠左邊的耳朵才能夠聽清楚,所以白阮非靠近迷鹿的左耳,說:「我把你救活了。」

    迷鹿身上都是綁帶,尤其背部綁得像胸罩一樣,另迷鹿有些尷尬。「我現在變成這樣了,肯定是不能回家,絕對不能讓我爸媽見到我這樣,否則他們還真以為我去S市讀書,進去是文盲,出去是流氓……」

    白阮非被她的話逗笑了,「我說你啊,都傷成這樣還能開玩笑?」

    「不是玩笑,我要到你家借住一會兒……」迷鹿動了動,覺得還是有些疼,皺眉說,「我真沒想到韓秀芝是那麼可怕的一個人,她笑起來那麼甜,像花一樣。」

    「不是你們說嗎?女人心海底針,身為同樣的女人你也不防備一下?」

    「喂,對著花一樣的女生,誰會想到她是個食人花嗎?而且……」迷鹿生氣地說,「她還以為你喜歡我,怎麼可能嗎?我被打的莫名其妙,特別冤枉!」

    白阮非的眼睛黑漆漆的,抬起漂亮的臉,甚至小聲說了一句「她沒有說錯,我的確喜歡你」,卻被醫院突然喊搶救的聲音給掩蓋過去了。迷鹿什麼也沒有聽到。

    真正愛上一個人,會變得膽小的嗎?……是的,白阮非有生之年感到了害怕,緊張,不安,第一次思前想後,萬一她拒絕了怎麼辦?

    因為,她的心裡住著一個人,而自己真的可以從她的心上,用力扯出那個人嗎?她會痛苦嗎?自己真的可以替代那個人,而住在她的心上?也許當住進去才發現,哪兒也不合適,特別寬或者特別窄,因為那個位置從一開始就為那個人量身定做的,而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地霸占那個不合適的地方。

    白阮非聽見迷鹿說:「外面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吵?」

    白阮非回頭去看,護士匆匆忙忙的,「好像是有一個人大出血了,需要輸血搶救。」

    「哦。」

    迷鹿淡淡地回應,以為這件事不會再有下文的了,或者不再出現在視網膜里,除了……許竹……他煞白的臉從門外一閃而過。

    命運充滿巧合,充滿一次次的意外,驚異,而這些,總會在某個時候連繫在一起,成為時間,一點點告訴我們答案。

    許媽媽被人打了,打她的是一個有夫之婦,而理由居然是「勾引她男人」「狐狸精」之類的。

    那是幾乎發生在與迷鹿被打的同一個時刻,許媽媽從漂亮的五星酒店下來,對面有一輛汽車沖她招手,「小姐,打車嗎?」

    雪下得很大,冰冷的空氣像刀一樣在割,許媽媽沒多想就坐上去,不是去「花椒鎮」,而是報了一個租房的地方,許媽媽在S市最繁華的地方工作,要「招待」最有名聲實力的人,而這些人都是上了歲數,有妻有子。剛坐上去,就開始補一下妝,擰出迪奧999的口紅,往嘴唇利索地塗一遍,再用紙巾抿一下。

    「你好漂亮哦。」

    車內的光線很昏暗,沒有發現旁邊坐著一個穿著黑衣的女人,開口才發現她在那裡一直盯著自己,令她有些驚嚇,不過她還是禮貌平靜地回:「謝謝。」

    「你身上的香水很好聞,是什麼牌子的?」

    「香奈兒邂逅,粉色那一款。」

    微笑地答一下,車輛已經進入到強光的區域,突然的黑暗被白調的光照開了,讓許媽媽看見這個女人大概接近五十多歲,染著大波浪的金髮,臉上是很厚很厚的妝,最白的色號,就像刷牆那樣,她也許想營造出滿滿的膠原蛋白那種,所以高光打得十分得多,而造成臉部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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