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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9:48 作者: 米心
向迷鹿吐槽白阮非小氣,既然請吃飯就要去高檔點的啊,而且剛剛還賺了點演出費,怎麼也要好好讓自己宰割一下吧?
這裡頂多消費幾百。
「高檔不見得好吃,這裡的掌廚師傅年紀大經驗多。還有這裡多自在,想抖腿就抖腿,想翹二郎腿就翹二郎腿,你挖鼻孔都沒人管……」
這是白阮非理直氣壯的聲音。他喝著啤酒,吃著花生,像社會裡的小混混,或者說,樓下禿頭的大爺……
其實,白阮非真的沒什麼錢,他的錢都是自己掙來的,除了那破學費是別人交的,其他都是自己掏錢。大至舞台布置,小至房租、水電費、吃穿,每一分都是自己努力賺來的,他是個比較好強的人,再說了,有錢了他才不會買保時捷的車,他會買蘭博基尼……
「話說,你侵我權了。」迷鹿把話轉到歌詞上,「你偷我歌!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公開演唱,就是沒版權,要賠償!」
白阮非一口老酒都噴了出來,他聽見什麼歪理了?他掏掏耳朵,「賠什麼?就你那破歌詞?我在地上撿的!一言不合就搶錢,你還欠我呢!」
既然說到這個了,迷鹿也不想要兜圈子了,「我知道啊,所以嘛,這個賠償費就抵消一點,呃,債錢。」
「那多少?」
「一萬。」
「噗----」白阮非一口老酒又噴了出來,拿紙巾邊擦邊說,「一萬你給我,我馬上寫首給歌給你!向壯子,你一臉無辜樣,真適合敲詐!」
「cat」和「fish」在觀看他們的互懟現場。
「cat」在「fish」的耳邊小聲說:「我一直覺得你們中國情侶都是這樣的,打是親罵是愛,顧因,你說他們是不是瞞著我們在拍拖啊?」
「fish」搖搖頭:「『elk』要是喜歡人可就奇了,他那個人太自我了,不會有愛情的,只有床伴,為他默哀吧……再說『麋鹿』她真的只是……想坑錢……」
「我們聽見了呢。」
白阮非和向迷鹿頭一次這麼配合。異口同聲。
雖說大排檔用上了「大」字,其實也就非常小的地方,身邊人一覽無餘,廚師的菜也看得精光,再說,他們四人還要擠一桌,再細微的聲音都能夠入對方的耳朵。
「我們開微笑。」「cat」笑笑說。
白阮非也笑笑說:「那麼我們也開開你和顧因的玩笑吧?比如貼子那什麼----」
「----比如『菊花爆滿山』!」
這是迷鹿充滿「哲學」的聲音。
「cat」與「fish」只想捂上耳朵。
還沒有喝醉,胃就起了酸意,總有一天,我會毀了「魚吃貓」的總部的,這些該死的腐女,我怎麼可能會是受……「cat」一邊喃喃,一邊張口吃空氣……
……
……
公寓裡的白阮非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慵懶得仿佛沒有力氣,連燈也沒開,整個人陷進了黑暗裡。濃密的影子圍繞他,像一條蛇占據他的胸口。
不知道時間走向那個位置,安靜的空氣在呼吸中凝固。甚至,開始刺痛起來。
情緒發酸發軟,像快要沸騰的卻捂得死死的熱水,於是眼睛就像水蒸氣一樣氤氳。
他的皮膚發涼,骨骼仿佛生硬地疼。
黑夜中,他摸清了一把水果刀,正好扎入指腹,血液流了出來,但並沒有感覺,無非心情更加的壓抑。
知道皮膚紋理,知道靜脈、動脈,他往靜脈划去,不深不淺,足夠開了口子,流出血液。白阮非好像是個木偶,漂亮的木偶,不知道疼痛,不知道虛弱。
可心裡的那種悶,又要怎麼辦?
青春期里的人,像是一種病,皮膚渾身散發著弱點,好像簡簡單單就討厭這個世界,噁心這個世界。
手臂里的血液,不痛不癢,自己像個抽空空氣的乾屍。白阮非想,其實他也可以去死,只不過,好像有些事情開始另他不想放棄了。死掉了,就不能聽見她的聲音了吧……
白阮非的手機屏幕依舊發亮,像世界裡頭唯一的亮光,但是冷的,冷的出奇,而手機里最新的一條消息顯示已閱讀,而發件人是白阮非的父親,白健忠。
消息內容為: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垃圾兒子?你再這樣遊手好閒,你哪天死了被人棄屍了,我也不去認你!死了也別給我丟人現眼!
黑夜中,人真是脆弱,總想逃到夢境裡,找喜歡的事,見喜歡的人,一輩子住在夢裡,那麼美好,那麼幸福……真不想醒來,不想讓你離開……不想你去找他……見他……
白阮非夢見了一個人,睡去時手上的血液已經幹掉。於是痛苦的感覺,變成了的醉醺醺的荒涼。那個人,是向迷鹿。
念起來拗口,又讓舌頭刺激神經。
於是,死死記住這個名字,哪怕它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
……
回到「花椒鎮」,回到小房間,站在窗口裡,向迷鹿往窗外望,對面的窗口一片黑暗,沒有開燈也沒有動靜,窗簾被拉下。
才八點鐘,阿竹這麼早就睡了嗎?……
向迷鹿有些失落地嘆氣,最近星星越來越少,幾乎沒有。還真想和他說說話……在薄弱的燈光里,隱藏了許多的心事。
許媽媽回來了,好像還喝不少酒,她醉醺醺地將包包隨便一扔,連拉鏈都沒有拉上,掉下了點東西也不管,脫掉漂亮的高跟鞋,就往浴室走去,迷迷糊糊中聽到了許竹的聲音:「媽,你怎么喝酒了?」
她稀里糊塗地說:「沒事。」便關上了浴室的門。
許竹沉默地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撿回放到包里,迪奧的口紅,香奈兒邂逅的粉香水……以及最後一件……
等看清楚了,他的心像被什麼鈍角一樣的東西撞了過來,疼痛得未至於會流血,只不過胸腔又疼又悶。
他將那件東西握緊,指尖發疼,骨節分明的手指發涼得厲害……看清楚了上面的字、使用次數,他的臉更像是凝在陰影里,像一種嚇人的屏息。
他慢慢將這瓶避孕藥放回許媽媽的包里,許媽媽還在洗澡。許竹一聲不響地回到房間,沒有開燈,門關得緊緊的。已經用到了一半的避孕藥,他隱隱約約洞曉了一些事,只不過他不敢深想……為什麼她一直瞞著自己?
為什麼……她一直不親近自己?
他是個不合格的兒子,還是不懂事的兒子?
這麼多年了,她什麼也不跟他說,只是將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像陌生人一樣,以藉口搪塞他。要去工作,要去賺錢,要去大城市,難不成就是賺這種錢?
許竹將臉埋進黑暗裡,天氣已經有些涼意了,他的心臟更是空蕩蕩。每件細小的事情,都在一點點積累,直到足夠龐大,而擠破洞口,有一天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