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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9:22 作者: 感悟生活
    「你他媽的抵賴!」「真會抵賴!」老三、老四惡狠狠地在旁邊叫嚷,老四並作勢要打我。

    我沉默以對,心中十分恐懼,不知落到了一個怎樣的魔窟。

    老大與老二交換了一下目光,老二接著問:「徇私舞弊低價折股是怎麼回事?」

    我一聽他問出這樣的問題,立即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無疑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辦案人員指使的,而且事先做過精心布置,否則他們絕對無法知道低價折股的事情。

    我壓住內心的恐懼,平靜地說:「聽檢察院的人講,我們下屬兩家子公司把價值3000多萬元的股票當作幾百萬元轉讓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看到過一份1000多萬元的股票轉讓協議。」

    「這1000多萬元的股票轉讓協議是你指使的?」

    「不是。我是前不久檢察院進了公司之後,進行內部清查時才無意中看到了這個協議。」

    「你不知道,那是誰搞的呢?」

    「我手下一位副總裁簽的協議,他是兩家子公司的總經理、法定代表人。」

    「轉讓給誰了?」

    「轉讓和受讓方都是公司的下屬企業。」我故意沒有把東南公司和東南貿易集團的關係跟他們講清楚,儘可能簡單化表述,以免節外生枝。

    「你騙誰,既然都是你下屬企業,就不存在徇私舞弊的問題,檢察院為什麼要抓你?!」老二惡狠狠地插話道。

    我不相信這些傢伙掌握精深的經濟與法律知識,只好小心翼翼地應付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提出這樣的指控,辦案人員從來沒有跟我做過解釋。」

    「你死到臨頭,檢察院跟你解釋什麼!」老二看來經濟知識與法律知識有限,找不出我的破綻,只好繼續問:「這事是你指使的?」

    「不。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一把手,幾千萬的股票轉讓,能說一點都不知道?!」老大這時候的口氣,與訊問過我的辦案人員幾乎沒有兩樣。

    我耐心解釋道:「流通股協議轉讓的事我從來沒聽說過。法人股轉讓他們倒是跟我說過,當時我沒有太在意。」

    「法人股轉讓你是知道的?」老大興奮地追問,似乎如獲至寶。

    「是。」我簡短地回答,心想畢竟只是一幫在押的蠢才,沒有深奧的經濟學知識。

    「除了法人股,還有什麼股票?」老大繼續問。

    「還有一些流通股。」

    「流通股是不是也一起轉讓了?」

    「流通股不能協議轉讓。」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現在這些股票呢?」

    「應該還在公司帳上。」

    「你們轉讓的3000多萬元股票,是不是其中也有法人股?」

    「是。」

    「有沒有流通股?」

    「我不知道。」

    「他媽的,不老實是不是?!」老三、老四又在旁邊惡狠狠地威脅,老四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腳,我似乎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片刻之後感到陣陣刺骨的疼痛。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我說的是實話。」我氣憤地說,同時劇烈的痛苦使我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

    「他們兩個脾氣大,你如實講,不要把他們*了。」老大陰陽怪氣地說。

    老大吩咐監房內其他人:「給他一點水。」

    立即有人送上半杯涼水過來,我慢慢地喝了下去,半杯涼水喝完,劇疼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老二繼續問:「你說是手下人搞的,手下什麼人?」

    「協議是公司總裁簽的,具體操作的是公司投資部經理。估計總裁是被投資部經理矇騙了,因為他對股票業務不懂,糊裡糊塗簽了字。」

    「總裁叫什麼名字?」

    「叫曹志雄。」

    「投資部經理呢?」

    「劉心宇。」

    老大與老二交換了一個眼神,說:「今天就問到這裡。」又轉向老三說:「老三,你把紙、筆給他,看著他重抄一遍。」

    老三答道:「老大,你放心。」然後惡狠狠地對我說:「小子,到後面去。」

    我站起來,走向後排靠近鐵門處我坐的位置。老三跟過來,把紙和筆扔給我,說:「你把剛才說的,整理成親筆書寫的《交待材料》,必須與剛才說的一模一樣。」

    我說:「行。」就按照剛才說的內容,很快寫了一份簡單的《交待材料》,一共就兩頁紙。我沒有照剛才回答的完整記錄,只記了一個大概,我想他們無非是應付一下管教布置的任務,絕對不會比辦案人員更專業。老大看後收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麼。

    078恐懼中徹夜難眠

    在他們對我刑訊逼供的差不多兩個小時中,我幾次看到邵管教在走廊上走來走去,但似乎有意不往我所在的監房看一眼。看守所每層樓的值班室里,都有各個監房的實時監控錄像,四個在押人員圍著一個新來的在押人員,不時動手動腳、大聲喝斥,我不相信看守所的值班管教不會發現,顯然是看守所有意縱容甚至精心安排了這樣的刑訊逼供。

    事實上,我後來了解到,除非經在押人員申請,並經訓導特別批准,監房內的在押人員無法獲得紙筆。由此可以肯定,我在監房內被刑訊逼供是邵訓導一手主導的,當晚正好他值班,只有他才有這樣的權力和便利。

    晚上睡覺前,我被安排擦地板。我十分吃力的姿勢,又被老三、老四挖苦、嘲諷了一番。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什麼大吃大喝養了一身膘,*的活見證,吃的、喝的都是人民的血汗等。

    他們的所作所為完全不象是一般的在押人員,倒象是肩負特殊使命的公安、檢察院辦案人員。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自覺地蹲在靠門的地方,聽從老大的安排。我悄悄檢查了剛才被踢傷的大腿,骨頭應該沒事,但有兩大片青紫。我想日後時間還長,既然是辦案人員和管教指使在押人員對我刑訊逼供,投訴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相反可能招致更嚴重的報復。

    隨著管教在走廊上邊走邊喊:「睡覺」、「睡覺。」各人迅速打開自己的被子鋪在地板上,然後脫去外衣躺下睡覺。

    監房除去水斗和馬桶的位置長約5米,寬度不到3米,15個人分成三排睡覺。前面靠近鐵柵欄通風較好的一排,只睡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他們4人,相對而言位置相當寬敞,並且每人下面墊著四、五條棉被,其中也包括我的兩條「顏色不吉利」的新被子。中間一排睡6人,雖然比較擁擠,但側著身子尚能勉強睡下。最痛苦的是後排靠近鐵門、水斗、馬桶處的5人,因為靠牆放在地板上的衣服、食品等行李包,占去了差不多一半寬度,剩下寬度不足1米5,這意味著每人睡覺的地方平均寬度不到30公分,況且還有兩個戴著腳鐐的人。我被安排在最後一排,並且與戴著腳鐐的老廣緊鄰。

    常人難以想像30公分的寬度怎麼能睡下一個人,但我在看守所監房裡就這樣睡了足足3個月----這期間每一個後來者全部往前移,而我一直被老大安排睡在最後。慢慢我就想明白了,這是辦案人員與看守所串通,通過監房內的牢頭獄霸,給我安排的特殊待遇,目的是通過人格侮辱和肉體折磨,來摧毀我做人的尊嚴,讓我感到生不如死、徹底絕望,從而失去為自己辯解的抵抗意志----儘管我一直在配合辦案人員澄清事實真相,但只要我沒有按照他們定下的偵查思路低頭認罪,他們就認為沒有攻破我的心理防線。

    在前面兩排人睡下後,我們後排5個人開始鋪被子,老大發話說:「你們後面的都穿著衣服側身躺下,蓋的被子只能放到屁股以下蓋住腳,絕對不能往上拉,規定不准倆人合蓋被子。誰要是違反了規定,別怪我不客氣。」

    沒有人接話,大家穿著衣服、側著身子,象帶魚一樣緊緊地貼在一起。這時正是初夏,晚上氣溫在20℃左右,由於前胸後背緊貼著人,絲毫不覺寒冷。

    我很快進入夢鄉。半夜裡突然大腿上一陣刺痛使我醒來,睜開眼睛看見老三正跨過我的身體,到馬桶上去小便,顯然剛才被他踩了一腳。劇烈的疼痛使我不得不掙扎著坐了起來。我強忍著痛苦沒有吭聲,支撐到他上完廁所後,爬起來到馬桶上脫下褲子看了看,發現大腿被踩處又一大塊皮膚變成了紫紅色。

    回到鋪位上,發現左右倆人已經躺平,再無半點空隙。要想重新睡下,必須把左右倆人弄醒。看到這個樣子,加之大腿被踩傷引起的憤懣,使我再也不想入睡,乾脆取了一床老大臨睡前換給我的一床舊被,放在靠近鐵門處的水泥地上,倚牆閉目坐了起來。

    過了一小會,有值班民警走到我所在監房的鐵柵欄外,指著我小聲問:「你為什麼不睡?」

    我說:「我剛剛上完廁所,沒地方睡了。」

    民警搖了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轉向走了。後來每隔約一刻鐘,民警從過道上巡視一遍,也不再理我。看來對這種情況,管教們已經習以為常。

    一小時後疼痛逐漸消失,我靠牆坐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早晨起床後,我被安排擦地板,因動作十分吃力,照樣被老四嘲弄一番;早飯後,老大又讓我接替另一人洗馬桶,並且嘲諷地說:「每個新來的人都一樣,這裡沒有什麼老總、局長之分。」

    我自然不敢申辯,暗自在心裡把這種折磨,當作是強迫自己減肥的鍛鍊,以及磨練自己意志的考驗。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自己受到了特殊「關照」,這種感覺很快得到了進一步印證。

    上午約8點半,看守所管教陸續上班。過了一小會,邵訓導出現在監房鐵門外,老大快步跑過去,把昨晚逼我寫成的交待材料遞了過去。老大抑制不住臉上的得意,邵訓導則一言不發地拿了材料離開。

    邵訓導和監房老大如此明目張胆的相互勾結,一手製造對我的刑訊逼供,在我心理上產生了極大的不安和恐懼。我痛苦地意識到,既然是看守所管教操縱的暴力逼供行為,說不定也得到了辦案人員暗示和配合,除了儘快見到律師向看守所施加壓力,我自己的投訴只會招來兇狠的報復。

    正是看守所這種見不得人的暴力行徑,讓我對國家司法制度和曾經追求的理想開始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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