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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有疾風起（7）

    放學的鐘聲響起，楊灝幾次看向梁詩詩，想跟她說說話，但都被她的沉默與專注隔了開去，楊灝只好識趣地閉上了嘴巴，矛盾正在無聲無息地醞釀著。

    住在鎮上的走讀生很快就離開了學校，剩下的寄宿生或去操場運動，或上閱覽室自習，或回宿舍休息，梁詩詩卻留在教室里，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她才站起來，往樓下走去。

    人來人往的教學樓到處都是指指點點的聲音，梁詩詩充耳不聞地走著，享受著大家的注目禮，突然啪嗒一聲，一隻雞蛋砸到了她的肩膀。

    看見這一幕，學生們紛紛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拍了起來，這時候的手機剛有拍照功能，他們都很熱衷這個。

    梁詩詩抬起頭，正好看見教學樓二樓有個腦袋縮了回去，再往上，是高三一班的教室，馮小慧跟她的小粉絲們正笑著向她招手，王婉貞及劉菲也都在場。

    啪嗒！

    又有幾隻雞蛋砸來，卻是從二樓丟下來的，因為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三樓，所以沒注意到二樓的偷襲，當雞蛋砸下來時，梁詩詩只來得及躲開其中兩個，但這樣一來，剩下的雞蛋就都砸到了她頭上，金黃的蛋液順著她的頭髮滑到了她的臉上。

    咔擦咔擦！

    拍照聲和譁然聲此起彼伏。

    「她就是殺人犯的女兒，高三一班的梁詩詩，今早我在宣傳欄上看見了那些照片，真的好噁心啊！」

    「但她蠻漂亮的呀！」

    「呵呵，漂亮有個屁用啊，殺人犯的女兒呢……」

    ……

    梁詩詩緩慢地抬起手，把臉上的蛋液都抹乾淨，本來要回宿舍的她卻轉身往樓上走去。

    學生也都跟著上去看熱鬧。

    鬧哄哄的一大群，跟在她身後。

    才到樓梯間，就看見三樓的樓梯口擺了一張課桌，課桌上淋滿紅油，上面用油漆橫七豎八地寫了「殺人犯之女」的字眼，看著像血。

    刺鼻的油漆撲面而來，看來是剛寫不及，抽屜里的東西全都被油漆淋透了，包括她剛買不久的文具盒和書籍。

    梁詩詩垂下眼，嘴角忽然就勾了起來，徑直走到馮小慧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頓時一片譁然。

    除了三一班的學生，所有人都震驚於梁詩詩的囂張，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夾起尾巴做人嗎？居然還敢還手？

    馮小慧這時也被打火了，她也抬起手朝梁詩詩打去，只是她哪裡是梁詩詩的對手，別說手掌了，就是手指尖都還沒碰到人就被梁詩詩給一把了手腕，馮小慧還來不及叫叫嚷，胖墩墩的身體就被梁詩詩順勢壓在了那張淋滿紅油的課桌上，還沒幹透的油漆粘了她一臉一身，連頭髮都因為粘滿紅油而打結了，眼看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就要報廢了。

    馮小慧殺豬般的尖叫頓時響徹整棟教學樓。

    看戲的學生紛紛拍照留念。

    王婉貞站在馮小慧身後不遠處的走廊上，她見狀立刻走過來，紅著眼睛對梁詩詩道：「你放了小慧吧，她媽媽生病了，還等著她回家照顧呢！看見小慧這個樣子不知道有多難過，詩詩你也別怪她老是針對你，小慧她的哥哥被犯罪分子殺害了，她媽媽因此而得了精神病，爸爸又死得早，否則她也不會對犯罪分子這麼憎恨……」

    言下之意馮小慧沒有錯，錯的都是那些該死的犯罪分子……及犯罪分子的家屬。

    在場不少人都是高三級的，或多或少都聽過馮小慧的家庭情況，在這所半貴族式的高中里，誰家不是非富則貴，就算家底不厚，也都比普通百姓要好。

    所以，像馮小慧這種貧困戶，在文田高中，其實真的算是一個奇葩，然而更奇葩的是，這個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長得有點丑的肥婆居然就入了王家二千金的青眼，無論走到哪，兩人都總是形影不離，包括初中在內，六年的學費住宿費書雜費，全都由王家出，自然而然，也就沒人再八卦馮小慧的家境，畢竟王家並不是誰都敢得罪的，特別王家裡還有個厲害的狠角色----文田高中家委會主席，蔡智美女士。

    往往輿論的力量總是驚人的，王婉貞輕輕淡淡的幾句話，就把馮小慧這個肇事者變成了輿論的制高點。

    梁詩詩聞言，冷笑一聲，手不自覺就用了點力，「哦，這麼說來，她也是受害者家屬之一囉？不過怎麼辦，我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我，我必加倍奉還，何況這肥豬三翻四次惹惱我。」

    說著也不管馮小慧如何嚎啕大哭，硬是將她整個臉都往課桌上按，哪兒有油漆便往哪兒按，直至她整張臉都布滿油漆，她才肯罷手。

    「我要殺了你！」馮小慧一得到自由就追著梁詩詩不放，但卻被她身後的王婉貞給拉住了，「小慧，你不是她對手，別追了，跟這種人較什麼勁，不過是社會的人渣罷了……」

    馮小慧紅著眼睛，儘管恨得咬牙切齒，但總算聽進了王婉貞的話，跟梁詩詩這種人渣算帳，只會讓她吃力不討好，好在她還有其他辦法。

    梁詩詩從教學樓出來，也不想回宿舍了，橫豎都是那些人，她覺得有點無聊，便往校外跑去。

    一口氣跑到符山44號，她已經滿頭大汗，形狀十分狼狽。此刻的梁詩詩很想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吃完香噴噴的雞蛋面，不想44號的歐式大門關閉了，她進不去，按門鈴也沒有人回應，便乾脆原地坐了下來，一邊玩手機一邊像流浪狗一樣蹲在人家屋子門外，眼巴巴地等著其主人的歸來。

    【快斷氣的小屍體：喂，借五百塊來使使行不？我快餓死了。】

    信息發送成功後，對方幾乎秒回。

    【被寵壞的老男人：不行。上頭已經下達命令了，一分錢不借。還有昨天見家長的事已經敗露，你好自為之。】

    【快斷氣的小屍體：你就忍心看著我流落街頭，活活餓死？】

    【被寵壞的老男人：行了你！第一，據我所知文田高中的住宿費是一次性繳納的，上次老頭子委託我辦入學手續時，我已經讓雷叔都交齊了，所以你不存在流落街頭的可能；二，你餓死正合我意，那樣的話，老頭子的家產就全歸我了，哈哈哈……】

    【快斷氣的小屍體：……】

    在對方一連串猥瑣的笑聲里，梁詩詩飛快打了一句「你可以去死了！」的話，然後便關了QQ。

    無聊間又點開文田高中的論壇，發現全是她被砸雞蛋的照片，以及她是『某某殺人犯的女兒』的字樣。

    嗯，費神，不看也罷。

    於是便關了手機，把腦袋放在膝蓋上，準備閉目養神。

    不想閉著閉著竟就真的睡著了。

    直至太陽下山，銀灰色的幽靈停在大門前，她也沒有醒過來。

    看來是真的累壞了。

    度澤搖下車窗，看著眼前蹲成一坨屎的女孩，突然便皺起了眉。

    每次見面，她都能刷新他對她的印象。

    這次又發生了什麼？用雞蛋殼敷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