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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6:24 作者: 溫溫啊
「夢昭,你這房子格局很不錯啊。」沈月如頓足四下張望了一下,「爸媽在這裡安度晚年,真好。」
「坐吧。」梁夢昭冷冷道。
「舅媽,快坐下來。」我虛扶了她一把,她這才順著沙發坐了下來,我坐到了她旁邊,然後不時的看她一眼,抿著唇一直跟她笑。
她來得太突然了,她說來看看外公外婆和我,我不信,當然,她也知道我不信。一個人,再能裝,眼神隱藏得再好,下意識的肢體動作都不會騙人,這是我學習舞蹈二十幾年的心得。她和我接觸時,從手臂到手指都是僵硬的,說明她對我是極度抗拒的。
第:此情難盡55.如此坦誠
沈月如很會找話題,過去現在,她並不避諱。梁夢昭不大理她,坐在那裡一臉冷漠地欣賞著自己的指甲。所以,基本上沈月如都是在和我說話。她說起我媽,說她是個能力很強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
我認真的聽著,必要的時候附和一句。從沈月如的嘴裡,倒是還原了我媽真實的模樣。從少女時代,我媽就是一個有自己主意,並且誰也不放在眼裡孤芳自賞的姑娘。
「要說這人啊,真是拼不過命。沒辦法,就只能這樣了。」沈月如帶著萬分的感慨,「你大舅剛走那會兒,我又失去了寶寶,那時候是真的不想活了。恨你媽,恨她把整個家拆得七零八落。後來我媽就勸我,說這是命,是我上輩子沒修福分,所以這輩子要受苦。我哪裡肯接受,我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報復你媽。」
我愕然,我沒想到沈月如會這麼坦然地將她對我媽的恨說出來,我以為她要千方百計的隱藏好她心裡的恨,還以為她想要強行的讓我相信她對我媽的恨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沈月如苦笑:「恨是真的,不恨才假。我好好的老公,好好的孩子,突然之間,什麼都沒有人,換誰都恨。采采,你說是不是?」
我不由自主的就點了一下頭,就事說事的話,遭遇那樣的劫難,確實恨。
「我現在都常想,那段時間是怎麼活過來的。渾渾噩噩,分不清白天黑夜,說話顛三倒四,我父母嚇壞了,以為我精神錯亂,還送我去看了醫生。治療了一段時間後,我父母就把我送到了美國,他們以為,換個環境,我也許能緩過勁來。」沈月如眼角有淚滾落。
我這才知道為什麼梁夢昭去吃個飯,就能推心置腹的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訴了沈月如。因為沈月如太真實了,她說話的能力也太強了,精確到每一寸情緒反應,都能感染聽她說話的人。
這個世界說不缺演技好的人,但演技最好的人不是演別人,而是演自己。沈月如給自己寫了一個劇本,她演自己。
「沈女士,你不是來看爸媽嗎?拉著采采聊那麼多做什麼呢?」梁夢照抬頭,語氣冷淡道。
「夢昭,你擔待點,我和采采說會兒話。有些誤會,我得當面和她說清楚,否則她心裡一直留著疙瘩。」沈月如語氣溫和。
梁夢昭往椅子裡坐了一點。
「采采啊,我們繼續說。」沈月如收回視線,「我今天來,一是來看爸媽,更主要還是想看看你,和你說說話。我知道,在這去的這些年裡,你經歷了不少的事情。甚至在你看來,一切的根源都在我的頭上。」沈月如又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只能微笑著保持沉默。她這麼坦誠,看樣子是要揭秘許多我一直存疑的往事了。所以對於她今天來的目的,我就更加好奇起來了。坦城之後,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還是準備跟我商討一杯濁酒泯恩仇?
「我在美國三十多年,這三十多年,我無時不刻不想著報復你媽。這一點,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否則。」沈月如很平靜的語氣,「確實,我做了一些事情。我費了很大的力氣讓人幫我去找你媽和你爸,前前後後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你信嗎?」
「然後呢。」我問。
「那個時候你已經出生了,我看著你粉嫩可愛的樣子,我就不忍心對你媽做什麼。」她自嘲的語氣,「我要是狠心一點,那個時候對你媽做點什麼,也許你現在的人生反而能好過點。但我確實不忍心。你還那么小,如果沒有了梁引容,你爸會丟下你走人的。思慮萬千,我最終還是沒有下手。」
「舅媽,那個時候如果你害了我媽,我為什麼能過得好一點呢?你剛才也說我媽如果沒了,我爸會丟下我走人。那我不是成了孤兒,一個孤兒,算哪門子好呢?」我挑出她話里自相矛盾的兩句。
她看著我的眼睛有些發亮起來,是那種讚許的神采:「采采,如果那個時候,我報復了你媽,你爸丟下你走了。順理成章的,你的爺爺奶奶是你的第一監護人。據我所知,你的爺爺奶奶沒什麼文化,人也有點勢利,手裡有點小錢,你小的時候他們很疼愛你。所以,你會衣食無憂的長大,然後從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在適當的年輕遇到一個適當的男人,然後結婚,生孩子,過日子。偶爾會覺得遺憾,父母走得太早,但你的人生至少安穩。你覺得這個分析有道理嗎?」
我想了想,如果我媽死了,我爸確實很有可能會丟下我就跑。他是個享樂主義,生命里除了享受,再沒有別的。而我爺爺奶奶不喜歡我媽,因為跟我媽鬧僵,他們後來再也不登我家的門,在我媽的強制壓迫下,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淡薄。在他們還登我家門之前,我爺爺奶奶還挺喜歡我的,因為我長得漂亮。
「但我沒能忍心,這麼一來二去的拖著,後來我就遇到了我現在的先生,我們在一起後,我的生活里就充滿了陽光,漸漸的,我對你媽的恨也就沒有那麼強烈了。可我和我先生在一起第三年後,我想給他生個孩子,去了醫院檢查才知道,我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我自然是很傷心的,對你媽沉下去的恨也就浮起來了。這一次,我自己回了國。我去了Y城,見到了梁引容,那個時候,你的弟弟也出生了。」沈月如道。
「什麼?」我驚住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就去過Y城,去和我媽見過面。
另一端椅子上的梁夢昭也驚了,顯然,她也沒有想到沈月如早就回過國。
「我姐現在死了,也不能起來和你對質。」梁夢昭質疑道。
「我和你媽見面後,看到你弟弟,我提了一個要求,我要求她把孩子送給我。我說我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但我很想有一個孩子。那是她欠我的,她應該還我。」沈月如眼中浮現出一抹狂熱,「梁引容當然不肯答應,她當時就潑了我一臉的水,說我痴心妄想,說我異想天開。然後她揭露了我三年前曾經想對她下手的事情,我當時嚇呆了,那件事情,我自以為進行得很隱秘,況且,我也並沒有真的下手。」
我也覺得她異想天開,那可是孩子,又不是一件東西,怎麼可能說送就送?不過,我媽是怎麼知道沈月如曾經想對她下手的?我想了想,她和我爸私奔後,肯定對家裡發生的事情是知曉的,她算到了沈月如對她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