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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6:24 作者: 溫溫啊
「不敢不敢。」柳又平連連擺手,「鄧姨,你好好躺著。」
「你深夜來,是帶她來吧。」韋御風的母親指了指我。
「是,她是殷采采,梁引容的女兒……」柳又平停下來看我,「阿風的女朋友。」
她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隱去:「你叫殷采采,殷蹊的女兒?」
「是。」她的眼神不算凌厲,可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腿有些軟。她知道我爸,也知道我媽。
她看著我,有些失神起來:「基因這東西果然奇妙。」
「鄧姨,你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柳又平打斷她。
「習慣。」她道。
「缺什麼你就跟我說,我讓人送過來。」柳又平說。
「將死之人,什麼也不缺。」她撐了撐躺椅,大約想坐起來,候在一旁的小姑娘立刻上前扶她。
「你過來。」她朝我招手。
我暗自咽了咽口水,挪動腳步走到了躺椅旁邊。她仰著頭看我,我有些不安,猶豫了一下,我蹲到地上。
「殷采采。」她夢囈般念我的名字。
「阿,阿姨。」我感覺她對我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這種情緒很可能緣於她和我父母之間有過往來。
「你認識我爸媽嗎?」我忍不住問。
「認識。」她哆嗦著抬動手,她的手指枯得像老城牆一般,因為水份流失,皮全都皺到了一起。她的手顫顫巍巍的,慢慢的觸到了我的臉上。
我本能的驚了一下,想起身逃走,但腳又生了根。我就那麼蹲在那裡,任她摸著我的臉。屋子裡很靜,靜得能聽到我緊張咽口水的聲音。
「阿姨,你想見阿風嗎?我,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鬼使神差的,我就說出了這句話。
她仿佛觸電了一般,一下子就縮回了手。小姑娘扶著她,她躺回了躺椅上。
「不見。」她說,「你來便來了,別告訴他我在這裡。」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
「采采。」柳又平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三少,你帶殷采採回去吧,我已經見過她了。」她的臉又側過去看著窗戶。
「鄧姨。」柳又平抿了抿唇,「阿風很快會知道你在這裡。」
「沒關係。」她輕聲道,「你們回去吧。」
柳又平退了一步:「那你好生休息,我們走了。」
「去吧。」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我要轉身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我嚇得趕緊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屏幕上,韋御風的名字跳動著。我抓著手機看著躺椅上的女人。
「阿風的電話。」我的心臟砰砰地跳得厲害。
第:此情難盡33.先不告訴他
「你們回去吧。」一直未出聲的小姑娘幫女人拉了拉毯子,轉身後,她聲音清脆道。
我抓著手機,實在不能理解韋御風母親的反應。韋御風是她生的兒子,自出生後她就把他送到了福利院,一別三十多年未見。正常人,聽到兒子的消息只會激動得語無倫次,迫不及待的就想見到他。鄧琳的反應實在讓人太費解了,她究竟出於什麼心理不想見到韋御風?
我跟著柳又平出了房間,小姑娘送我們到門口,我前腳踏出去,房門隨即就關上了。我的手機還在響著,我的心很亂,這個時候接電話,我肯定會亂陣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按了拒接。
下了樓,要出院子時,韋御風的電話又打來了。
我再一次按了拒接,他馬上發信息過來:去哪了?
「你自己回去吧。」柳又平將車鑰匙遞過來,「不然,你今晚該沒法交差了。」
「那你怎麼回去?」我看看四下,並沒有另一輛車了。
「走回去。」他語氣認真。
「上車吧。」我現在亂得很,沒有心思跟他鬥氣,將車鑰匙塞回他手裡,我拉開了副駕位的車門先坐了上去。
他站了一會兒才上了車,車子啟動,我開始整理思緒,準備在返程途中問個明白。
「什麼都不要問我,我也在想鄧琳為什麼不肯見自己兒子。」柳又平知道我在想什麼,將我的問題扼殺在搖籃里。
「我可能今晚就瞞不住他。」我老實道。
「我建議你最好什麼都別說,鄧琳肯定有她的思量,你不如靜觀其變。」他提醒我。
我靠到椅背上,閉了閉眼睛,鄧琳的樣子在我腦海中晃來晃去。我最初知道她是從向雲天嘴裡聽到的,他說鄧琳下落不明。幾十年的時光,她悄無聲息,在我的感覺中,她也應該死了。否則,怎麼會一直不找韋御風?所以,後來韋御風告訴我,他找到了他母親,說她已經死了。因為她死了,他對她不再有怨恨。我內心毫無波瀾,一個從未見過的人,雖然她是韋御風的母親,我無法對她產生更多的感情。
今夜我卻見到了她,她先是顛覆了我心中她已死這個定論,然後她拒絕見韋御風。我實在太震撼了,這世間父母有千萬種。像我爸那樣對兒女不負責任的人有,像向雲天那樣臨死時為女兒盡最大的能力作安排也有,唯獨像鄧琳這樣,冷情冷血長達三十幾年的人,我第一次見到。
「我有一個猜測,不一定對。」柳又平道。
「你說。」我側頭看他。
「和我前妻有關,但一下子,我也摸不著。」他遲疑了一下才說。
「她……什麼時候住進那幢平房的?」我問。
「兩天前,我姐給我打的電話。」他說。
「你姐?」這裡面又有柳又昕什麼事兒?為什麼她會去安排鄧琳的事情?我感覺我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是,我姐。我問了她,她說她幫一個朋友的忙。」柳又平猶豫了一下才說,「她那個朋友是我的前妻,所以,我判斷這事兒跟我前妻有關係,跟我前妻死去的男友也有一點關係。具體是什麼樣的關係,我還需要時間。」
「你前妻真是個好的操盤手,大局被她攪成一團亂。我原先還想著,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現在看來,我真是太天真了。」我自嘲道,「不過,我還真覺得挺榮幸,居然能入你前妻的眼,夠格陪她玩。這麼想來,我應該死而無憾才對。」
「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始終不是馮其薇的對手,所以,我總不甘心。但後來我仔細想過了,我只是不甘心,這份不甘心可能夾雜了一點想要征服她的念頭,但卻沒有愛。她太高了,高不可攀。我和她說話,總覺得她連頭末梢都充滿了對我的輕蔑。」他搖搖頭,「扯這些做什麼?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怎麼了解她。我們分居,隔了一堵花牆,她平常做什麼?我完全不知情。」
「那你對她的家庭情況總知情吧,你們是聯姻。」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