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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6:24 作者: 溫溫啊
「你找誰?」我愣神時,一個穿著老式褂衫的中年婦女拎著一袋垃圾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她有些好奇地問我和韋御風。
「你好,打擾了,我們找梁夢昭女士。」韋御風道。
「你們找夢昭?」中年婦女將手裡的垃圾袋放到一旁。
「麻煩你進去告訴她一聲,就說韋御風和殷采采來了。」韋御風客氣道。
「我進去問問她,她沒跟我說今天有客人要來啊。」中年婦女轉了身。
我的視線又跟著她進了院子裡,院子是由青色的石頭鋪成的,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院子的一角圍了一方池子,池子裡種了睡蓮。睡蓮的上方葡萄架,時節過了,睡蓮只剩蓮葉,葡萄架上也只剩藤。
「你們進來吧。」那中年婦女很快跑回了院子裡,她得了梁夢昭的令,這會兒已經是滿臉笑容,態度也殷勤起來。
我和韋御風一起進了院子,進了院子後,我才看到在院子的另一邊立了一架鞦韆。鞦韆旁邊是兩株有年頭的臘梅,這會兒,枝頭間開出了花苞。
跟著中年婦女身後,我們進了大廳,然後又上了二樓。從大門邁進去時,眼前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整個二樓是全打通的,但設計得錯落有致。最上面一層三面都是書櫃,第二層看著象友人小聚時的閒聊區,柔軟的沙發,落地玻璃。最下面一層則和陽台相連。這一層是茶室,我之前覺得向雲天蠻講究的,看到梁夢昭的茶室,我才知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茶室里擺著一張至少三米長的茶桌,茶桌的茶盤古樸,素雅,旁邊的柜子里放滿了茶葉。我正在質疑這麼講究的人茶葉怎麼可以不冷藏時,我又發現,那柜子並不是普通的木頭,看著更像是石頭。我隱隱記得,有一次柳又平提到過一種叫寒山石的石頭,據說可遇而不可求,其價值無法估量,這種石頭的功效堪比冰箱。
「來了。」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從陽台的欄杆前轉身,她抬頭時,我感覺血液從腳底往上竄。只一眼,我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她就是梁夢昭,我的小姨。
「昭姨。」韋御風淡淡的喊了一聲,他拉了拉我,我如同置身夢裡,跟他往台階走了下去。
「坐。」她走進來,姿態婀娜。
我呆呆地看著她。
「梁引容的女兒都這麼大了。」女人走到我面前站定,她略略俯身看著我的眼睛,「生了一雙跟梁引容一模一樣的眼睛,其他地方卻完全像殷蹊。」
第:此情難盡23.我不懂
我心裡很激動,梁夢昭和我媽也很像,我多想親親熱熱地喊她一聲小姨。可她這麼冷靜,冷靜得近乎冷淡,我那聲小姨就叫不出口。來之前,我也猜想過見面的情景。再怎麼說,我媽和她是親姐妹,在韋御風和柳又平講述中也沒有提到她和我媽有過節。我想,她即使不那麼激動,至少,她也會有所感觸,畢竟,在隔了幾十年的光陰後,我們見面了。
「你們坐吧。」梁夢昭施施然往茶座的主位走去,坐下後,她伸手按了一下茶座上的一個按鈕。
韋御風抬步往側面的沙發走去,我跟在了他身後,挨著坐到了他旁邊。
少頃,一個大約十八九歲長得非常清秀的姑娘上來了。
「夢姐。」姑娘很恭敬的喊了一聲,然後她就忙碌起來了。先拿著壺去柜子後面裝滿,開始燒水後,姑娘從柜子里拿了茶葉。
梁夢昭靠在椅背上看著我和韋御風,她的神情始終那麼淡淡的,我在她的眼裡看到了疏離。這讓我想起很小的時候看過的皮影戲。現在,我和韋御風就像是台上的兩個戲偶。
「聽說你媽媽過世了。」梁夢昭看著韋御風。
「是,聽說過世快十年了。」韋御風淡淡道。
梁夢昭微微蹙眉,道:「可惜了那麼有才情的一個人,我從前就和她說過,不要將情寄予你父親身上,他的心跟著死人早就死了。她若聽我的,也不會過得那麼苦。」
「造化弄人。」韋御風也不多言。
梁夢昭輕笑:「不過,你媽媽也算爭氣,直到你父親過世,他也沒能見你一面。」
韋御風沒說話。
茶座上的水已經開了,姑娘拆了茶包開始泡茶。只見她纖長的手指拿著茶夾,用頭泡茶洗了聞香杯,然後用茶夾夾著杯子一一放到我們面前。
我原本是不喝茶的,來了G市後,跟著有樣學樣。這聞香杯,我看陸只悅一個人做起來最像樣。其他人,我都覺得過於做作,所以,我從不願意東施效顰。
韋御風循了禮節,拿過聞香杯聞了聞:「是九尾山上的極星嗎?」他用了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梁夢昭的臉上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你倒是見過一些世面。」
這話要是換了一般人說得多狂妄,但從梁夢昭嘴裡說出來,莫名的變成了一種讚許。我慶幸我沒去拿那聞香杯,我哪裡聞得出來什麼茶,最多能品一品茶的好壞。
「阿柚,你把剩下的盒茶打包,待會讓阿風帶走。」梁夢昭吩咐道。
「是。」姑娘諾諾應道,說話間,她已經給我們都斟好了茶。隨後,姑娘又拿了點心出來,用精緻的小碟子裝好,一人一碟。
我這才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不上來什麼這茶和一般茶有什麼不同,但想再喝一口。這大約跟買奢侈品是一個道理,屬於玄學範圍。總之,物以稀為貴,物以貴為珍。
我放下茶杯後拿了塊點心,點心入口,這時候就感覺到了什麼叫舌尖上的極致享受。我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顯然,梁夢昭用了最好的茶招待我和韋御風。這麼說來,她對於我的到來還是很欣喜的?
喝過茶,吃過點心後,梁夢昭搭眼看了看外面的天氣。然後她扶著椅子起了身,道:「今天的太陽挺好的,到樓下走走吧。」
我和韋御風和她一起下了樓,她沿著開滿野花的石子路緩步往前走。
「你去吧。」韋御風推了推我。
我有點緊張,但他拿著手機已經往旁邊的車子走去了,我只能硬著頭皮往梁夢昭的方向走去。拐過屋角,梁夢昭坐在路邊的木椅上。
我攥了攥手心,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望著路邊的竹子出神,半晌後,她道:「你總該叫我一聲小姨吧。」
我實在是受不了她這樣裝神弄鬼的高姿態,在我看來,這人世間,不管高低貴賤,那都是人。是個人就有七情六慾,開心的時候笑,難過的時候哭,活得那麼累做什麼呢?
「按理說,我是該喊您一聲小姨。但您的似乎並不太想認我這個親戚,思來想去,我覺得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我沒管住自己的嘴,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她抬頭看我,眼神有訝然之色:「這話聽著很新鮮,殷采采,你樣刁鑽的話,你時常對人說麼?」
「當然不,只對您這樣的人說。」我乾脆跟她一擰到底,這親不認也罷,反正我爸死了,我媽也瘋了。以前沒有她們,今後也不必有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