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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16:24 作者: 溫溫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刷子,對著鏡子,我繼續化著妝。休息室的門又被輕輕推開,化妝師小陳進來了。
這一夜,阮西嶺偏彈了一曲廣陵散,我全心全意跳了一支舞,滿腔的悲傷在急劇的旋律中揮灑。曲罷舞停,我和阮西嶺向小廳里的達官貴人們鞠躬,從未有過的熱烈掌聲響起。
我和阮西嶺同時被點台,紅姐來通知我們,阮西嶺急切地問對方是誰,還嚷著要是老頭子她可不去之類的話。我也想知道是誰敢同時點我和阮西嶺的台,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紅姐擠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嘴裡奉承道:「我的小祖宗們誒,你們就別為難我了,我是真不知道,是向先生打來的電話。」
「劉度還約我吃宵夜來著,這下我又得跟他解釋半天。」阮西嶺嘟囔著。
「小祖宗,快換衣服吧,向先生著重交代,絕對不能遲到。」紅姐一臉焦急地催促我們。
阮西嶺一邊抱怨一邊往更衣室走去,我跟在她身後也進了更衣室。換下身上繁複的服裝,我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采采,你說敢同時跟劉度和柳先生叫板的人,肯定是個好厲害的人吧?」阮西嶺說厲害兩個字時,雙眼發亮。
「嗯。」我應了一聲。
「老天保佑,千萬別老頭子。」她穿好衣服,胡亂的順了一把頭髮後雙手合十祈禱。
「你不是說老頭子才好糊弄嗎?色迷心竅時,什麼都能答應。」我漫不經心地道。
「以前是那麼覺得,和劉度在一起後,我覺得還是年輕男人好點。不說別的,至少那方面也能盡興啊。」她掃了一眼我的胸部,湊近我一點,「采采,柳先生是不是特別行?」
我心裡有說不出的反感,但表面上,我只能笑笑。
「走吧,向先生特意交代的,咱們還是上心點,別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我道。
她這才閉上了嘴,又順了順頭髮,我們便一起出了門。
來接我們的車停慣常的停在橫波樓的側門,是輛很普通的國產車,司機很周到的下了車開了後車門,見我和阮西嶺坐好了,他才退了一步,轉身上了駕駛位。
車子啟動後,阮西嶺抱著手機聊微信,我側頭看著窗外的夜色。車子一路向西,不知不覺的就開出了市區,一直玩手機的阮西嶺碰了碰我。
我收回視線看她。
「到底要去哪裡?」她悄聲問我。
我攤了攤手,我哪裡知道?
車子繼續前行,阮西嶺開始坐立不安,又開了十幾分鐘後,她趴到座位中間。
「大哥,你好,請問還要多久才到呀?」她問。
「快到了。」司機道。
車子又過一個紅綠燈路口後往叉道開去,路上的車輛稀少起來。我對G市不熟,但夜色中連建築物都稀稀拉拉起來,讓我有一種感覺,像是要是去見野地里的狐仙。
終於,在我也開始心裡發慌時,車子停下來了。
「殷小姐,阮小姐,到了。」司機給我們開了車門。
我和阮西嶺下了車,一陣風吹來,我覺得手臂有些發涼。昏黃的路燈下,車子停在一幢毫不起眼的民房前。民房應該建得很早,院子的鐵欄杆已經鏽跡斑駁的,不甚明朗的燈光下,院角的幾盆花糙也像是無人管理。
阮西嶺怕得挽緊了我的手臂,我下意識的挺了挺後背,看司機往院門走,我和阮西嶺跟在他身後往裡走去。
司機打開了虛掩的院門,拐過一棵上了年頭的枇杷樹,我看到二樓有一個房間亮著燈。司機小碎步的往水泥台階跑上去,我和阮西嶺落了幾步,上了二樓時,司機已經傾身等著那間有燈光的房間前了。
我和阮西嶺不約而同的對望一眼,她鬆開了挽著我的手,把掌心伸給我看了看,全是汗。一步,兩步……我們走到房門口。
「二小姐,她們來了。」司機的語氣裡帶著滿滿的恭敬。
「進來吧。」略沙啞的女聲。
我和阮西嶺同時邁步進去,是一間茶室,有個大約三十歲上下的女人盤腿坐在窗前,室內點了香,香味十分清雅。
「坐吧。」那女人抬了抬眼,指了指她對面的兩個蒲團。
我和阮西嶺走過去,坐到蒲團上後,我們也將腿盤了起來。
「泡了壺茶,一個人喝無味,久聞殷采采和阮西嶺風姿出眾,我想著請兩位妙人來陪我喝杯茶,希望沒打擾兩位。」女人說話時帶著幾分笑意,修長纖細的手指拿過了茶包拆開。
女人的話說得客氣,我心裡卻愈發吃驚。從進門到坐下,我一直在悄悄打量她。她看起來五官不算出眾,但那份從容不迫、端莊雅致絕不是小富小貴的家庭能教得出來。
「姐姐,請問該怎麼稱呼您?」阮西嶺問這句話時,聲音顫得有些厲害。
「我姓馮,不過,你們也隨阿榮一樣,喊我二小姐吧。」女人說。
我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如果我沒猜錯,這位馮姓女人應該就是馮其薇了。我說在這G市,誰敢同時向劉度和柳又平叫板呢,原來是她。
只是她同時請我和阮西嶺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是,是,二小姐,是我冒昧了。」阮西嶺連連點頭。
「二小姐。」我也微笑著喊了一聲。
那女人視線落到了我臉上,停留了兩秒鐘,她轉頭按下了燒水鍵。茶室里響起了滋滋的燒水聲,以及相對無言的三個女人。
「阿榮,你去把東西搬過來吧。」女人對著門口吩咐道。
「是,二小姐。」司機應了一聲。
水壺裡的水還在燒著,阮西嶺可能不大習慣盤腿坐,挪動了好幾下屁股。我稍微好點,前陣子悶在家裡養病,沒事兒就靠坐著發呆,這麼盤著,也還能忍受。
「阮小姐,聽說你喜歡宋詞,隔壁的書房有些書,你要去看看嗎?」女人看出了阮西嶺的窘迫,尋問道。
「謝謝二小姐。」阮西嶺如獲大赦,爬起來就往茶室外走去。
女人收回視線時斂了那抹笑容,眉目間不怒自感,我靜靜地等著她開口,她找我來,一定是有事情的。
水壺裡的水開了,室內又安靜下來。
「怎麼把孩子打了?」她沖了個茶杯放到我面前,語氣淡淡。
果然是馮其薇。
「二小姐,因為我不愛柳又平。」我平靜道。
她給我倒了一杯茶水:「有了孩子,你就有機會做柳太太。愛不愛的,對現在的你來說,並不那麼要緊吧。」
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微苦,過了一會兒開始回甘,滿嘴茶香。是好茶。
「二小姐,是我沒有福分。」我輕聲說。
「我早就說過,我能幫你,是你沒放在心上。」她微笑著看我,眼神冰冷。
我強自鎮定著,辛童曾經想幫我打聽關於馮其薇,但根本無果。柳又平偶爾提起,也是隻字片語,我對她幾乎完全無了解,但我是什麼底色,她一清二楚。現在她說這樣的話,是在質問我,我聽懂了。如果我不能說出一個令她滿意的答覆,她會對我做些什麼?誰知道呢?她和柳又平可真是一對好夫妻,兩個人閒著沒事兒專為難一個毫無反擊能力的歡場女人,難道這樣能顯得他們格外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