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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07:58 作者: 不想吃藥qq
    「小李!!!」房東大哥在門外喊:「小李在嗎?」

    枕著雨聲昏昏欲睡的秦徵倏然睜開眼,跳下床去開了門。

    「睡了啊?」房東大哥敦實的大手捧著一碗盛得敦實的丸子,「剛起鍋的,嘗嘗鮮,一個人在外過年怪不容易的,三十來吃年飯哈。」

    「好的,謝謝大哥。」

    房東大哥年年請他去吃年飯,秦徵總是先答應,到了三十就出去找個地方躲起來,上上網,喝喝茶,一個人隨意又安靜的渡過團圓節。

    吃了兩個丸子,瞌睡也飛了。拿好衣服去洗澡間洗了個澡,出來時凍得一個哆嗦,「好冷啊啊啊啊~~~」

    他挫著板牙跑回屋裡,把自己塞進被窩,剛剛捂暖和,門又被敲響了,拆門板似的敲得山響,房東大姐喊:「小李!!李-波!!!快出來!!!」

    他直覺不好,趕緊-套好衣服褲子去開門,房東大姐已經不在門口,站在樓道外喊他:「快過來看看,你朋友是怎麼回事!!!」

    外面的風像刀子,呼嘯作響,冰雹刮在臉上,瞬間被雨水融化,秦徵沒來得及打傘,往外跑時,房東大哥已經背著濕淋淋的關昱禮衝過來。

    「哎呦!」房東大姐打著傘站在電線桿下,「這些東西都不要了嗎?海鮮乾貨蟲糙靈芝粉,還有虎鞭兒!!!」

    秦徵:「……」

    關昱禮趴在房東背上跟一隻落水狗似的,外邊光線不佳,看不到臉色,只看一個輪廓,給人的預感就不太好。

    等秦徵幫著房東大哥把人塞進他的被子,才看請關昱禮的嘴唇凍得發紫,整張臉慘白。

    「我叫你走你不走!你想幹嘛!!?」秦徵氣急攻心,顧不得有沒有人在場了。

    關昱禮一個勁的縮著脖子哆嗦,說不上話,房東大哥說:「小李啊你別著急,你跟你哥吵架了吧?你都不知道他腿傷走不了路麼?」

    「腿傷?」秦徵狐疑的瞥關昱禮。

    「咱們吃完晚飯,你大姐才看到他坐在電線桿下淋雨,否則我們早就請他進來了,我剛扶他起來,才發現他腿傷了,膝蓋和腳踝上都是血口子,已經腫了。我說小李啊,你不該----」

    房東大姐嗔道:「就你話多,話真多!」又對秦徵說:「你快把你哥的濕衣服換下來,可別感冒了,我們就先走了,等會大哥給你送兩壺開水下來,缺什麼傷藥感冒藥就在樓下喊我一聲。」

    夫妻倆出了屋,帶上了門。

    關昱禮邊哆嗦邊扯著被子蓋住腦袋,在被窩裡捯飭,不敢正眼看秦徵,沒臉。

    「你在幹嘛?」秦徵沒好氣的囔囔:「我就這一床被子!都濕了,我還怎麼睡!?」

    窸窸窣窣蠕動的山包整個一頓,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都說讓你別管我了,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我緩過來就走……」

    咳得撕心裂肺,見者落淚。

    秦徵一把掀開被子,已經把自己扒光的關昱禮愕然抬頭……

    門外有人敲門,秦徵木然放下被子,去開門。拿到兩壺熱水返回來,關昱禮已經縮進了被子裡,不安的看著他。

    牛逼哄哄的關總何曾露出過這種眼神?

    秦徵默默的背對著他,往盆子裡兌好熱水,拿了一條乾淨毛巾和一套睡衣丟到被子上,「你自己擦擦,毛巾只一條,你記得先洗臉再擦身,洗好叫我。」

    說罷走出房間。

    十分鐘過去,裡面沒有任何聲響,秦徵貼著門板聽了聽,接著敲門問:「好了沒?」

    沒關實的門扇吱呀打開一條fèng,半隻眼睛和坐在床邊發呆的關昱禮撞了個正著。

    「你!!!」秦徵搡開門,門板砸在牆壁上哐當一響,「你準備坐到天亮!?」

    他走過來的氣勢殺氣騰騰,兩手撐坐在床邊的關昱禮眼皮直跳,倏然撐直背,僵著上半身往後仰。

    秦徵毛焦火-辣的瞅見他腫的發亮的膝蓋,頓時語塞。

    他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關昱禮,面色帶著倦容,濕頭髮耷-拉在額頭,四十歲的男人,即便平時養尊處優保養得再好,一旦三病兩痛,就老態盡顯。

    關昱禮閃爍的眼神,讓秦徵莫名聯想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癱瘓老人,當一輩子頂樑柱,臨到頭來,卻要依靠別人才能活。

    膝蓋是碰撞傷,可能出事故時車子擦著水泥護欄打了個拐才停下來,兩道口子就是衝擊力造成的外傷。

    感冒藥是常備藥,獨居的男人又通常都備有外傷藥,秦徵心想,便宜他了。

    關昱禮在他轉身去拿藥的時候,牽了牽嘴角,秦徵回頭時,他依然一副要死不活的逼-樣。

    「忍著,別亂動!」秦徵蹲下來,棉球蘸了碘伏,消毒外傷。

    還沒挨到皮膚,關昱禮就提前入戲,「嘶嘶嘶」的吸牙fèng,秦徵掀開眼皮,也懶得抬頭,就以一個便於翻白眼的角度橫著他。

    關昱禮訕訕抿了抿嘴,移開了視線。

    棉球落到傷口上,秦徵眼睜睜看著膝蓋在他眼前隱忍著顫抖。

    他鄙夷的「嘖!」了一聲,下一個動作卻跟態度成反比----湊過來,輕輕吹了口氣。

    關昱禮如遭雷擊,整副身體從裡到外的各種組織包括毛孔,爭先恐後的朝內部收縮,大腦第一時間發出的指令就是----不能動!

    千萬不能動。

    像是屏息呵護落在鼻尖的蜻蜓,怕驚散了這一刻的歲月靜好。

    秦徵也察覺到不妥,卻沒有大驚小怪的退避三舍,隨手拿起噴劑擰開蓋子,對準傷口直接噴了上去。

    「嗷嗚----」

    這回的痛呼,絕對比真金還真。

    「你怎麼不打招呼直接噴!」關昱禮虛虛抱著膝蓋,悲憤的指責。

    「我還跟你提前講個戲,好叫你培養情緒。」秦徵看都不看他一眼,不以為然的握住另一隻腿的腳踝,「崴了?」

    一條腿一種傷,任何一條腿都具備「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的充分理由。

    「啊。」關昱禮慘兮兮的點頭,「你可別隨便扳啊,要死人的。」

    秦徵撇撇嘴,從桌子下拖出一個鐵桶倒過來,一屁-股坐上去,把關昱禮的腳脖子擱在自己腿上。

    「推拿活血有點疼,你要不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他說這話時,邊搓-著掌心的藥油,邊揶揄的冷笑。從關昱禮稍稍高於他的視覺角度看他,鮮活得好像枝頭的青果。

    這是十九歲的李-波給他的印象,他就是那個埋頭吸取養分,把自己催熟的果子,用張揚不羈的表象,努力隱藏青澀的本質,一口咬下去能把牙床酸倒,可沒等緩上勁兒,就又開始想念他無與倫比的大味道。

    有些記憶不需要刻意去想,就如醫生所說的,並沒有用心記憶的某一副畫面,也許就會在不經意間浮現。

    ……陽光透過樹影,斑駁灑進車廂,冷空氣和熱浪在車窗邊糾纏,里外冰火兩種天,他問窗外的少年:「你長得還不錯,想當明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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