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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4:07:58 作者: 不想吃藥qq
天還沒黑透,兢兢業業的景觀燈已經陸續點亮,只是那扇窗戶卻沒有任何燈火,關昱禮眨了眨眼睛,還是看不清。
一樓單元門的聲控燈忽然亮了起來,透明門扇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關昱禮一愣,心臟頓時漏跳半拍。
秦徵拎著一個上下直徑一般大的桶,看形狀,是個辱膠漆的灌裝桶。
他去幹嘛?
關昱禮霍然站了起來,下一刻又撅了下去----腿麻了。
他一瘸一拐的尾隨在秦徵身後,從小區偏門出去,來到公園。
這會是晚飯時間,晚間鍛鍊的居民都還在家吃飯,公園渺無人煙。一前一後的兩人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關昱禮捂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咕嚕聲在空寂的環境中特別清晰。
他鬼鬼祟祟的生怕被發現,跟幾步就竄到樹後面躲一會,就這麼一直跟到公園角落的人工湖改造區。
他從樹幹後探出腦袋,赫然看見乾涸的河床那一頭,一團小小的火光搖曳,濃煙從鐵桶口往上竄,涌-向暗藍的夜幕,然後煙消雲散。
火光畢剝,映著秦徵的臉忽明忽暗,他一動不動的站在一邊,像是一個安靜的祭奠者。
關昱禮扶著樹幹緩緩轉身,整個人脫力的靠著樹幹。
老天收走了他的記憶,卻將他還沒來得及給李-波的感情完整留下。李-波沒有失去記憶,卻毅然選擇將他存在過的痕跡統統銷毀。
忘記一個人難,刪除一份感情卻很簡單。
秦徵不是那種特意選擇一個傷感的午夜,故意不帶任何聲響默默從你身邊走開的演員。他的放棄過程療程短,起效快,一劑猛藥足矣斷除病根。
他不會把時間用來邊傷感邊等待,等待某一天在某個轉角的視線相撞,即使有那麼一天,也絕不是揣著狂跳的心,落落大方的來句「好久不見」。
對挽回這樣一個人,關昱禮不是沒有把握,而是束手無策。
秦徵原本想把桶一起丟到河泥中央去,又覺得這麼幹挺沒公德心,他扯了把蘆葦糙包住滾燙的桶柄,把灰燼倒了出來。
金屬皮帶扣「哐哐哐」的磕著鐵桶邊緣,又無聲的砸進淤泥,他看著那個小窟窿出了會神,右手摸進口袋裡,捏住一枚戒指。
戒指染上了體溫,兩個指頭捻著這個金屬小玩意,懸在視線平齊的半空,然後鬆手,淤泥瞬間又多了一個小窟窿。
隨著戒指直線下墜,他的眼皮不自覺輕微跳動,空蕩蕩的指尖像是被灼傷了般,他收回手,來回搓了搓,拎起鐵桶離開。
沒有路燈的公園一角恢復了悄寂,一條黑影探頭探腦的來到岸邊,兩邊看了下,拎著褲腿蹲下來,直接用手在一堆灰燼中翻找,翻了會似乎一無所獲,他又站起來,弓腰摟起褲腿至膝蓋,顫巍巍的伸出右腿,在淤泥面上試了幾下克服心理障礙,終於一腳踩了進去。
站在灌木後面的秦徵遠遠目睹這一幕,也不知道作何感想。來的路上,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窺視他,只是不確定,特意繞了路折返回來,看見他剛才燒東西的位子出現一道身影。
說實話,他的心裡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看到關昱禮的那一刻,甚至是方寸大亂,他捏著拳頭將手臂緊緊貼在身側,抑制因呼吸紊亂而抖動的肩。
關昱禮究竟要幹什麼?悄無聲息又無孔不入的出現在他周圍,從C市到X市,甚至是他的家。
他究竟要幹嘛!?
第30章 第 30 章
寶寶洗的香噴噴的被保姆抱下樓,家裡開著地暖,小傢伙只穿著一套秋衣秋褲被保姆放上沙發,保姆剛轉身,他就跟個沒放穩的皮球似的,骨碌從沙發上滾下來。
動作之利落,身手之敏捷,全然不受脂肪臃腫的困擾。
估計是覺得自己懶驢打滾的姿勢很帥氣,得意洋洋的仰起腦袋看著肖芹崢求膜拜。可惜肖叔叔全然不察,兩眼無神的坐在沙發一角發呆。
「呀呀!」他皺著眉,用火星語刷存在感。
肖芹崢回過神,對寶寶拍拍手,「寶寶過來,叔叔聞聞香不香。」
寶寶需要被重視的願望達成,歪著嘴從地上爬起來,自動自發的把香噴噴的肉體送到肖叔叔面前,「麻(蠻)蝦(香)!」
肖芹崢噗嗤一笑,把寶寶抱到腿上,「麻蝦?那醉蝦吃不吃?」
寶寶覺得智商受到十萬點藐視,小短腿一蹬,從肖芹崢腿上掙下來,把自己送到安全距離以外,才扭頭指著肖芹崢說:「偶麻蝦,泥(你)鰍(臭)!」
肖芹崢不禁莞爾,突然衝過去把寶寶抱起來,用下巴蹭他的嫩臉和脖子,寶寶咯咯的掙扎,嘴裡叫:「鬍子痒痒,痒痒……咯咯咯!」
大門被推開,卷著一股泥鰍的風,瞬間霸道的融入暖烘烘的空氣中。
「巴巴鰍,鰍死嘞!」寶寶誇張的兩手捂著臉,就是沒捂住鼻子。
肖芹崢放下寶寶,膛目結舌的瞪著門口那個在泥巴里找自己腳的關昱禮,「你、你這是去哪兒了?」
關昱禮好容易從泥巴里把腳拔-出來,傭人捂著鼻子把鞋子拎了出去,接過傭人遞來的鞋套把腳包上,他攤著兩隻烏漆嘛黑的手,「寶寶別過來!芹崢你來了啊,先坐一會,我去洗個澡就下來。」
從c市回來,肖芹崢是有心冷戰,奈何關昱禮不吃這一套,他如坐針氈的生了幾天悶氣,到今天再也坐不住,下午沒事先打招呼,就這麼直接過來了。
探保姆的口風,關先生這幾天沒什麼異常,就是煙抽的有點多,書房裡地毯還被燙了兩個洞。
借煙消愁不是關昱禮的作風,頂多就是熬夜工作多抽了幾根,但世事難料,肖芹崢已經看不透現在的關昱禮,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反常,都可能是自己擔心的隱患。
「你去洗吧,我等你。」
關昱禮上了樓,肖芹崢叫廚娘煮了一碗薑湯,跟寶寶玩了會,關昱禮洗完澡從樓上下來。
肖芹崢把薑湯送到他手上,「小心燙。」體貼周到,又謹守分寸,即曖昧,又保持著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度。
關昱禮接過碗,放在了餐桌上。這種端茶送水的事,怎麼著也輪不到他來做,客人不像客人,傭人不像傭人,比起伴侶,就只差吹著燙送到他嘴邊。
「明天中午午休,你來我辦公室找我吧。」關昱禮說。
肖芹崢看向他,眼神複雜,如果他天真點,大概會以為對方這是在示好,「有什麼事?」他試探性的問,不想留著一個疑惑干擾他本就不太好的睡眠。
關昱禮沒有繞彎子,開誠布公的,又用了點迂迴的表達方式說:「我覺得讓你跟著我學做生意,實在是屈才了,想給你在音樂學院附近挑間好一點店面,最好是三層樓的獨門獨戶,一樓二樓做琴行,三樓開班授課,你覺得怎麼樣?」
肖芹崢的目光鎖著關昱禮的眼睛,心中翻江倒海,只差一個爆發的契機就能把桌子掀翻。
可性格生就了他必須按捺、壓抑、隱忍。c市那一晚就已經把他辛苦維持的體面,毀的分崩離析。